牧师听后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把头转向裴泽连:“你和你姐姐相处的过程中,是不是经常感觉难以言说的疲惫?”
裴泽连的眼神在父母间交替,脑子里却全是郁索的那句“无论说什么都要赞同”。
“是。”
牧师继续开口:“你是不是经常失眠,睡不好觉。”
“是。”
“你是不是经常梦到黑色和白色交替的物品,比如钢琴、足球、斑马或者是棋盘。”
“是。”
裴泽连每回答一个“是”,裴父裴母的心情就下坠几分。站在几人中间的裴妍也渐渐觉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由看着父母转变为看着自己的弟弟。
牧师最后看了裴妍一眼,接着转向裴父裴母:“你们女儿的灵魂浊气严重,如果纵容这种情况不断扩张,第一个危害的就是她的手足,其次就是二位的官运”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裴父焦急地上前一步。
“办法是有,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狠下心。”
裴妍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她看着裴泽连的表情从紧张到坦然,再到有些隐隐的笑意,困惑几乎把她笼罩在了事件之外。
牧师继续开口:“要想解决这种状况,其实很简单,避免女儿的生活中出现黑色或白色这类物品,切断她与外界的联系,如此持续一年,灾祸就可以解除了。”
“妈!你不要信他的话!”
裴妍叫喊着扑向母亲的方向,畏惧瞬间爬满了她的脸。
在场的人都被她的声音牵动起神经,就连局内的裴泽连也第一次看见裴妍这副样子。
见裴家父母有些迟疑,牧师补充道:“不知道裴先生最近的官运还顺利吗?其实女儿身上的这种浊气,最明显的就是体现在职位变迁这一点,接下来就是断财断路”
再次被说中,裴父脸上的表情彻底阴沉下来。
“爸!你说说话啊爸!我从来都没做过伤害你们的事,你和妈让我干什么学什么我都会去学,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听你们的话啊!”
裴妍边说边晃动着男人自然垂下的手,见他无动于衷后双膝重重跪在了地上。
她挪动着膝盖不断向前,裙摆挡不住暴露在外的双腿,只能任凭皮肉在教堂的大理石上摩擦出红痕。
郁索平静地俯视着发生的一切,手指却扣紧了围栏,指甲与漆面摩擦出微弱的声音。
谢斯濑闻声,将目光从闹剧中脱离开。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大概…十二三岁?你和你妈妈在初中部的大厅里报道,你穿了一件……黑色还是卡其色的外套,很旧,手里拎了很大的一个包……”
她看向他,耳边的吵闹声弱了一大截。
“爸妈!你们不要我了吗?你们因为他的话就不要女儿了吗?为什么把这些钱看的比我还重要!”
裴妍说话的音量越来越高,到最后伴随着嘶哑和咳嗽一起回荡在教堂的空气中。
谢斯濑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初二的某一天下了场大雪,好大好大……你一个人坐学校的公车放学,朋友说你被导演看中,去拍了戏,现在不知道过的有多好,可我透过车窗看见你在哭,我感觉你不喜欢那种生活。”
郁索的双眸在他沉静的话语中透着薄光,微弱,又不敢惊扰。
楼下的裴妍见没人理会自己,立刻转过头,抬手指向裴泽连的位置:“是你是你对不对!你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叫我过来,你从来没这样过,你恨我你嫉妒我得到爸妈的爱但你自己什么都没有!”
裴泽连看向她狰狞的面目,那双眼睛也早就被悔恨堆满,红血丝犹如藤蔓缠满洁白的眼球。
谢斯濑抬起头,看着楼下的闹剧,嘴里却继续着刚才的诉说:“蓝鹦鹉上映那天,我坐在电影院里看到最后,看到所有人都走空了……没白等,一直等到结尾播放起你的专访。挺短的,主持人问你有没有想要的圣诞礼物,你说围巾吧,没人送给过你。”
“我当时就在想……你戴什么颜色的会好看,你喜欢粗织的还是羊绒的,想着想着就真的去买了一条。”
谢斯濑边说边勾起唇角,笑容很浅,却迟迟不肯把眼神看向她。
郁索紧盯着他的脸,一刻都没有偏移。
楼下吵闹的声音渐渐飘远。
尖叫、混乱,都在裴妍的一声声诅咒中进行。
“没想到把围巾送到你手上,已经是一年后了,那会儿我才发觉你和我第一次见的时候有点不一样。你好像很累,你处理不了那些恶意,我不想看着你被恨填满……”
“爆炸案发生的时候,我本能感觉这件事和你脱不开干系,但我不在意,只要案子算在我头上,你就会就此收手,会把它当成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