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已经收拾得干净齐整,完全看不出那一日喻修明带来的丝毫狼狈痕迹。
进了舞蹈室,安宁一眼就看出喻修明对此并不陌生。他轻车熟路将外头穿的大衣挂到了衣柜内,隨后将内搭的西装外套、马甲都逐一脫去,从另一只袋子中取出专门准备好的舞蹈专用衣裤。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什么,扭过头来,“抱歉,我——”
安宁怔愣半晌,忽觉面颊有些发红,“我、欸,你先换衣服——你就在这换吧,我到浴室去换,你换好了来叫我就行。”
喻修明略一点头,安宁立刻拎着装自己衣服的纸袋窜到了里间浴室,进门之后来不及将衣服袋子找钩子挂起来,而是迅速回身将门栓扣上。
他背靠着光滑的瓷砖墙壁,听着窸窸窣窣的衣料声由方才的近若咫尺转变成几乎听不见的渺远,感受到胸口砰砰直跳的心脏跃动幅度越来越大。
喻修明方才脫得隨意,仿佛丝毫没有在意这间房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当然,他们都是男生,或许神经大条的人不会注意到这一点,觉得都是同性在一间屋子,完全没必要在脱换衣服的时候避人。
可是安宁却清晰地听到了心口的动静。
喻修明身高腿长,身材比例完全符合最养眼的标准。冬天他也不穿臃肿的毛衣羽绒服,身材的優勢完全没有被衣服掩盖,在脱了宽松的大衣后尽数展现在安宁眼前。
腰线劲瘦,肩平臂展,在质地良好的衬衫勾勒下更显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欲。
平时一直做学生、做兼职,安宁跟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但真的很少和人在褪去了外层最易穿的保护壳时近距离接触,也几乎没有见过如此优越的躯体。
室内忽然间静得落针可聞。
片刻,喻修明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
“安宁,我好了。”
“我很快。”安宁刚把上衣从底子里取出来,只刚脱到御寒的绒衣,慌忙应了一声,“稍等。”
兵荒马乱间,之前偶然的错轨立刻被强行拨回了原位。安宁觉得上一下午班后似乎有点困,于是换好衣服后还打开水龙头给自己洗了把脸,随后仔仔细细擦好之后方才出门。
舞蹈室里有占据一整面墙的大镜子,喻修明正穿着跳舞时西装式舞服,制式看起来和衬衫有点相似,但是更加贴身,弹性也更好,更适合舞蹈时的动作。
他站在镜前,目光坦荡带笑,看起来的确丝毫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久之前让面前这个青涩男生轻轻乱了心。
“忘了问你,是哪一級的?”
和缓的音乐响起——是喻修明用手机蓝牙連接了室内的音响播放的。
“我现在大三。”安宁好奇,“你呢?”
面前男生看着成熟稳重,看起来像是学长。
“比你大两級,研一。”喻修明笑了笑,像是纯粹的随口一问,立刻转了话题,“还有——你的基础怎么样?我倒是很早就学过的,算是会一点,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也可以带你尝試一下稍微有難度的跳法。”
“会一点。”
不过很快,安宁就发现,自己的“会一点”是真的“只会一点”,而喻修明的“会一点”是小说里大家闺秀登台表演弹钢琴时谦逊点头矜持表示“会一点”的“会一点”。
在又一次踩了喻修明脚之后,安宁有些沮丧。
他和眼前这个长相处处都合自己心意、又优雅矜贵的学长双臂搭在一起,原本真是梦中美好的画面。
可惜,四肢總是不听使唤。
其实在开始练习之前,他还是颇为心怀期待的。
没有谁不喜欢同一个长相身材都十分拔尖的舞伴一起跳舞。即便不是约会、即便只是一次巧合下的约舞,也是十足的享受。
可是,谁允许这种双人舞总是频繁会让技术不佳的人踩到对方脚的!
少年人总归对浪漫心怀期待,看着美好的事物总会期待自己给出同样美好的答卷。可惜——
安宁觉得自己搞砸了。
“唉。”在喻修明贴心地说“要不然我们中场休息一下”之后,安宁叹了口气,但他不想放弃一个这么好的舞伴,“要不我们待会——待会还是试试基本舞步,怎么样?”
学校之前教过的课更重基础,安宁对基本步的掌握还是很到位的,但是真正想在舞池中姿态翩跹,还是需要用到喻修明方才带着他尝试的许许多多連接、引带和跟随动作,稍有不慎两人就会打架。
“没事。”喻修明拧开手中矿泉水瓶的盖子,自然地递给安宁,自己又取出了另外一瓶,“初学都是这样的。当初我不知道踩了我老师多少次,慢慢就好了,不用在意。”
尽管知道喻修明很可能是出言安慰,安宁还是好受了不少,他喝了口水,匀了匀气,“学长,你跳得这么好,也是要参加跨年舞会的吧?”
“嗯。”喻修明听到“学长”,莫名轻轻动了动喉结,旋即点了点头,“你也是?”
安宁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