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康一皱眉。
安宁心道糟糕。
然而陶康开口,第一时间却把矛头指向了喻修明。
“小宁不是不能吃辣吗?”
喻修明现在感到非常后悔——
为什么当初吃完饭之后一个没留神,就让安宁把一桌子红色调为主的川菜通通装盒子打包带回来了呢?
不管怎么说,虽然他之前确实不知道安宁不能吃辣,但昨天晚上总算知道了。看着安宁喊服务员送打包盒将几乎没动的菜收起来的时候,安宁解释说是没怎么吃直接扔了太浪费,喻修明觉得有道理,就随他去了。
“你们一起工作,一起吃饭,总要顾及两个人的喜好感受吧。”陶康皱了眉,语气不轻不重数落喻修明,“你还让小宁都带回来?”
见喻修明脸色有点懵,安宁连忙救场:“不是——其实都是我点的,刚开始以为——呃——后来发现不能吃,然后重新点了别的,我看没怎么动就都带回来了。”
安宁塞冰箱的时候就隐隐觉得不妥。
喻修明从小锦衣玉食,即便是外食也几乎从未有过将没吃完的饭菜打包带走的情况。倒不是少爷脾气铺张浪费,而是物质长时间切切实实的富足、以及对自我的良好把控,让他再次除了请客之外基本不可能超过自己的胃口点餐。
前一天晚上是例外。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安宁经历过长期物质极度匮乏的日子,实在没有办法对这些置之不理。
虽然自己好像也吃不了,也似乎根本没有自己在家开火做饭的时候。
“昨天的?”陶康问。
“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但安宁还是乖乖点头,“昨天晚上。”
“拿出来吧。”陶康示意安宁将打包盒从冰箱取出来,“我倒喜欢吃,今晚上不出去吃饭了,就在你家,把这几个菜热热,然后再叫几个新的来。”
喻修明缓缓点了点头,“我看也挺好的。”
于是,极其不符合安宁心目中对豪门配置预期的事情很快发生了。
喻修明和陶康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聊天,等着自告奋勇进厨房的安宁稍稍处理加热一下打包回来在冰箱里塞了快一天的菜,一面等私房菜馆将另外几样送过来开饭。
“最近还是忙,应酬多?”
“老样子,比上半年忙一点,不过出事之后能推的我都推了。”喻修明坐在浅咖色的单人沙发上,手肘支在软硬适中的扶手上,身形放松,神色难掩疲倦,“这两天都没加班,您放心。”
最近几年陶康管他越来越少,公司事务更是不会多问,但眼见着人越来越忙,做长辈的还是忍不住要唠叨几句。
“多的我不说,该应酬我也挡不住,但是——”陶康叹了口气,“你在这个位置上也待了这么多年,身居高位有多少凶险,你也早就明白了。所以这样的事,必须到此为止,不能再发生了。”
喻修明脸色暗了暗,语气渐冷,“这个我知道。”
陶康眉头舒展了些,往后靠了靠,微微压低声音,“我瞧小宁倒是一切正常,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或者,药的影响?”
喻修明望了望厨房的方向,不置可否,正想酝酿着说些什么,陶康却发出一声惊呼。
“这是什么?”
他无意中摸过沙发垫的缝隙,里面掉出一张纸,看起来是可以随身携带的便签。
上面写着的字十分清晰,在喻修明看来又有些触目惊心。
辞职。
四目相对,两双眼睛都写满了震惊。
陶康先反应过来,迅速将不小心抽出来的便利贴塞回去,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他了,嗯?”
喻修明生平没遇到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安宁在自己身边干得好好的,怎么康叔第一次来家里坐坐,就能在沙发上顺手摸个纸条就能看到这么劲爆的字。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喻修明眸中随之蒙上一层阴霾,心口不受控制地爬上一股恼意。不算严重,但有着抓心挠肝的力道,挥之不去。
安宁,他的助理、公司的高管安宁,为什么会不声不响,一面跟自己继续恪尽职守,好似全心全意都在自己身上,一面又写下要辞职的最终目标?
他哪里亏待他了?还是占他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