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刚刚还说不黏我了吗?”
她抓住他在酒店房间里说的话,扬起眉毛笑着调侃道。
后车座和前排中间夹着隔板,两人的低声交谈是只属于彼此之间的隐秘。
宋漓歪着脑袋贴近她肩膀,清亮的眼眸里露出几分迷茫,像是丝毫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了。
“我真的这样说了吗?”他压着声音问她。
沈昭无奈地勾唇笑了笑:“不然你以为呢?”
宋漓闻言微微直起身,像是在努力思考,可或许是饮酒头痛的原因,短暂的沉默过后,他俊朗的面庞上只露出了几分苦痛的表情。
“我不记得了……”他轻声说,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委屈。
沈昭扭头看他,男人薄如蝉翼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干净澄澈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脸庞。柔软的指腹带着温热的暖意,他小心翼翼地蹭着她的掌心,面上却仍是一副呆愣无知的模样。
怎么忘了呢?
示弱是某人的强项。
她收回目光,歪头倚靠上男人的肩膀,气息从嘴唇间浮动,最终落到他敏感的耳垂上。
“为什么喝那么多酒?”沈昭低声问。
宋漓平静的瞳孔微不可察地颤了一瞬。男人低垂着眼眸,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低声开了口,语气清冽带着凉意:“我把宋如鹤送进精神病院了。”
沈昭眼眸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宋漓注意到她的僵硬,误以为她是在害怕,顿时黑眸一暗,自嘲地笑道:“很恐怖是吧,我把自己的亲生父亲送进精神病院了。”
身侧的女人却依然保持着沉默的模样,垂着脑袋像是在脑中思索着什么。
宋漓继续说:“我很想要继续容忍他,可我发现我做不到。他每找我一次,我就会恐慌一次,我害怕他在得不到我的帮助后,会把伤人的武器朝向你。”
宋如鹤是个贯会折磨人的疯子。
他害怕沈昭见识到他的手段。
“昭昭。”他放轻语气唤她,伸手把她的身子揽进怀里:“我曾经非常乞求他的爱,希望他可以像正常的父亲一样,给予我足够的关切与鼓励。可他没有,他只给了我压抑和暴力。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找到一个爱我的人了,直到你出现……”
宋漓的语气柔和又纯粹。
他像是根本没醉,但又像是醉得很了。
那双迷蒙的眼眸与泛红的眼眶,混合着酒精的气息,入侵着沈昭防线脆弱的大脑。
她迟迟没有说话。
“昭昭,你是不是害怕了?”男人问得小心翼翼,慌乱的心跳声透过衣衫传进她的耳朵。
沈昭却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回复。
“没有啊。”她语气自然地回答,嗓音清脆又洒脱,仿佛只是在说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把父母关进精神病院这种事电视剧不是演过很多次吗?再说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这种事怎么可能吓得到我?”
宋漓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微微偏头贴近她的脸颊。
沈昭捏着男人的手指,低声补充:“再说了,就按你说的,宋如鹤从小家暴你,那他应该被关进监狱才对。现在只是去精神病院,不知道比监狱好了多少。”
女人的袒护对他来说犹如冬日里的炭火,他抬起眼眸看她,嘴角微勾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沈昭的话却还没说完。
她坐起身,坚定的目光专注地盯着宋漓的眼睛,几秒的沉默后,她低声开口。
“宋漓,我并不是你,我没有体会过你的人生,也完全不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我无法判断这件事情究竟是对是错,我只能根据我了解的内容,以及我对你的感情来决定我的看法。”
或许是谈到感情,沈昭控制不住地停顿了一秒。
她稍稍别过眼,垂下眼眸继续往下说:“可即便是看法,这也只是我的看法,你不需要因为我的害怕或不害怕去改变想法,而应该,完全随你的心意去做。”
她不希望宋漓瞒着她任何事情。
但也不希望,宋漓因为她改变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