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轻听她是话里有话,其实太后借她的玻璃送给漠北使臣,便欠她一个人情,皇帝也会高看她一眼,对她晋位也是有些帮助的。
谈轻要是不认得那玻璃也罢,偏偏他认得,宜嫔心里也清楚那玻璃去了哪儿,偏偏说自己摔了,这话在谈轻看来就耐人寻味了。
谈轻装不知道,惊道:“那可真是遗憾,不过宜嫔娘娘实在喜欢,我再托人去买就是了。上回是宜嫔娘娘不计较,母妃才只禁足三个月,这份人情我和殿下心里都记着的。”
宜嫔掩唇笑道:“都是自家人,隐王妃说这些就太客气了。那本宫便等着王妃的玻璃了,慎嫔姐姐的禁足好像也快结束了,到时候在宫中,本宫还得劳慎嫔姐姐多照顾呢。”
她看了眼太后宫中,又压着声音说:“本宫是宁王的亲表姐,宁王待隐王和王妃好,本宫自然也是将隐王殿下和隐王妃当做自家人的,在太后和陛下面前,本宫当然然也是向着自家人的。太后这几日头疼得厉害,白日里没什么精神说话,其他皇子也不敢来吵她,你们以后晚些来请安。”
谈轻露出惊愕受教的神情,拉着裴折玉忙道:“我和殿下明白了,多谢宜嫔娘娘指点。”
宜嫔缓缓点头,笑吟吟看着谈轻,别有深意地说:“下个月就是太后寿辰,陛下很重视今年的圣寿节,本宫多嘴说一句,在太后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王妃明白的。”
谈轻原先装不明白她说了那一大堆什么意思,现在也收到暗示了,便也笑着回了一句,“宜嫔娘娘就放心吧,我心里都明白的。”
宜嫔看了他两眼,似乎目的达到,也就同他们告辞了,待她带人走远,谈轻抬手揉了揉快笑僵了的脸,回头冲裴折玉撇了撇嘴。
裴折玉意会,随他离开。
回到凉快的院子里,除下繁复厚重的衣袍,谈轻才跟裴折玉说:“宜嫔刚才是在警告我吧?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家人?”
谈轻说着都觉得好笑。
裴折玉接过他除下的外袍,再接过福生递来的扇子给谈轻打扇,温声道:“辛苦王妃了。”
谈轻看他这么殷勤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夺过扇子灌了口凉茶,“不热吗?还不换衣服?”
已经快七月半了,天气自然是热的,外头蝉声阵阵。
走了一路,裴折玉额角碎发都被打湿了,换下外袍,刚坐下就被谈轻喂了一口冰镇过的蜜瓜,裴折玉张口咬下,谈轻眼巴巴看他。
“这下甜了吧?”
裴折玉弯了弯眉眼,“听宜嫔的意思,她应当比我们紧张。虽然是在警告我们,却卖了我们一个好,告诉我们太后不喜欢我们白日去请安的事,王妃这下大可不必担心了。”
谈轻松了口气,“她这么紧张,我是不用紧张了。其实我本来也不会说出去,我没必要害她,真说出去还会惹恼二哥和长公主。”
裴折玉道:“那这事就先这样吧。后日就是七月半,中元节,到时行宫会有晚宴,还有法会,忌讳很多,我们到时要谨慎一些。”
说起正经事,谈轻乖乖点头,抱着一盘冰镇过的鲜切水果跟裴折玉坐在水榭下分着吃了,一边认真地听他讲过几天的规矩流程。
两日后,中元节。
人间称这一天就鬼节,佛教称这一天叫盂兰盆节,太后是信佛的,这一日她最重视不过。
这一日顺利过去了,接下来几日,裴折玉查到太后确实身体不适,更愿意在黄昏时见众皇子皇子妃,二人便照宜嫔所说,每日等到宁王去请安时,便跟在他们身后过去。
酷暑已至,谈轻就不爱出门,一是不想为了王妃的面子穿得端庄厚重,给自己闷出一身汗,他认为不值当,二是屋里有冰鉴凉快,他可以时不时吃上雪酥冰糕。
但最热那几天有冰盆还是很难受,他晚上都不想跟裴折玉一起睡,想自己睡榻,结果当然是被裴折玉抱回床上继续腻歪在一起。
裴折玉不怕热,也不嫌热,体质让谈轻羡慕不已。
七月很快走到月末,行宫上下都忙碌起来,为了太后的圣寿节做准备,裴折玉先前说的那副五瑞图,福生也在箱笼底翻了出来。
七月半之后,太后一直缠绵病榻,也不知道到了寿辰那天能不能起来,但所有人都在忙碌,裴折玉和谈轻自然也跟着准备起来。
算着还有五天就是太后寿辰,谈轻早早将准备好的寿礼检查过几遍,才跟裴折玉睡下。
这一夜却不大安宁,两人刚睡下没一会儿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燕一说有人带侍卫满行宫搜查什么,裴折玉给谈轻穿好了衣裳下床,出门便见到了带了人过来的宁王。
谈轻一脸迷茫地跟着裴折玉过去行礼叫人,宁王今夜面色有些紧绷,但语调依旧温和。
“太后宫中失窃,整个行宫都要搜查,七弟七弟妹别担心,父皇派我来也只是例行公事。”
裴折玉点头,“我明白。”
宁王这便叫人进去搜查,院里的人比裴折玉和谈轻两位主子更早清醒,十几个侍卫进去,有宁王发话,所有人都没敢阻拦他们。
看这阵仗不小,谈轻偷偷打了个哈欠,小声问宁王:“二哥,太后宫中怎么突然失窃了?”
宁王眼神闪躲,“此事是父皇安排下来的,只要七弟和七弟妹没做错事,就不会有事。”
看他避而不谈,谈轻先是一愣,转头看向裴折玉,裴折玉看着宁王,神色似乎也很疑惑。
不多时,屋中的侍卫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