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轻挑了挑眉,也没好当众阻止他,便是这片刻的宁静,叫六皇子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六皇子的语气不再像方才那样笃定,似乎将信将疑,“谈家二房果真贪墨侯府近十万两?”
就算是对于达官贵人来说,甚至是六皇子这个不缺钱的皇子,十万两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几日前太子小舅放印子钱查抄出近五十万两银子,皇帝更是龙颜大怒,重罚承恩公府。
这京中的贵人们心里都有数,这段时间谁也不敢铺张露白,就怕不小心也被参上一本。
镇北侯府背靠卫国公府,还有皇帝的连年赏赐,能有近十万两的家底已经是泼天富贵。
可这是给战死功臣的抚恤,谈家二房这都敢贪?
这不仅是六皇子的想法,也是在场许多权贵之子心中所想,加上谈卓近来在朝堂上被弹劾的丑闻,而且连战死功臣遗孤的钱都贪,见过的没见过他的对他印象都不会好。
太子却不想再听下去,便在这时制止了六皇子的追问,“够了,此事已经私了,就莫要再提了,长公主的生辰宴,不要再胡闹了。”
他看向谈轻,眼神有些复杂,“七弟妹,这口气你出够了没有?若是你现在气顺了,就到此为止,至于爵位之事,还需父皇定夺。”
谈淇抬着一双通红的泪眼看向他,眼中满是感激依恋,太子便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众目睽睽二人还眉来眼去,大家都能看出来他们之间有首尾,足以证明谈轻所言不假。
谈轻都不需要再引导舆论了,给裴折玉眨了眨眼,将手抽出来,撇嘴道:“太子提醒的是,我会上书劝父皇的。”他到底没坏长公主生辰宴的意思,笑着看向众人,“都散了吧,今日是长公主的生辰,主角该是长公主,大家该玩玩,这里没什么热闹看了,只要有人别不依不饶。”
太子呼吸一滞,眼底似有怒火,也有几分挫败。
他确实有心收拾谈轻,可开了口不就是那不依不饶的了吗?谈轻现在可真是好得很啊!
恰好这时,宁王过来了。
花园闹出这么大个动静,宁王只需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但他过来,并不是为了制止谁。
“太子和两位弟弟都在这呢,正好,时候差不多了,该开席了,长姐叫本王来催催你们。”
宁王天生不足,有些坡脚,但他其实仪态极好,走路时,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异样的。
他笑着上前,像没看到太子和谈淇显然不高兴,看向边上的郡主,笑说:“阿锦也在,正好,长姐方才还在念叨今日没见着你。”
陆锦这会儿倒是乖得很,“二表哥,我来时见大表姐正忙着,就先来花园找姐妹玩了。”
“一会儿跟本王一块去,长姐想跟你说说话。”宁王又问谈轻,“七弟妹,成了王妃后头回来公主府做客,与七弟在这玩得可顺心?”
谈轻看不透他这是知情还是不知情,但宁王是他少数不排斥的皇子,还是裴折玉的恩人,他老实回道:“挺好的,就是有些苍蝇。”
他说着瞥了眼太子和谈淇。
宁王跟着看去,笑容微顿。
太子冷哼一声,竟是扶着谈淇转身离去,“孤还有事,劳烦二哥替孤同长姐说声抱歉,他日得了闲,会亲自来长姐府上赔礼。”
宁王挑眉看着,没有劝他留步,待他走远,回头看向谈轻,眼底藏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谈轻感觉自己好像被看穿了,自然地回了呲牙一笑。
宁王摇了摇头,便吩咐六皇子,“六弟若没有什么事,也跟我们走吧。”他说着看向裴折玉身后,“难得看到宋道长出席这样的宴会,宋道长若不嫌弃,便与我们一起?”
听宁王这么说,谈轻才发觉裴折玉身后除了燕一还有个人,刚才是一路跟他们过来的。
那人穿着一身白鹤道袍,是个高高瘦瘦的白净道士,面若好女,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见谈轻看着那人,裴折玉低声在他耳边解释,“这是钦天监监正的徒弟,宋瑜。长公主幼子去岁年末突发恶疾,是宋道长看好的。”
谈轻看看宋道长头上的太极双鱼冠和他手上的拂尘,不由想起自己先前见过的另一个道士,但宋道长看着显然更像个修道之人。
“真的?道士不是捉鬼的吗?”
裴折玉被他这话逗笑了,无奈道:“宋道长是道医一派,也懂医,但更擅长天文术数。”
谈轻恍然大悟:“哦。”
听不懂。
道士行礼与旁人是不同的,那宋道长微微拱手,“福生无量天尊。殿下相邀,莫敢不从。”
谈轻听他念起那句话,下意识回头看福生一眼。
福生也正偷偷看着宋道长,回了谈轻一个疑惑的眼神,之后想起来什么,给他做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