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轻只好收起笑容,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认真点头,“没有人教我,我只是在行宫险些被太子搞死,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是登基,对我没有好处,我还记仇,记得他之前怎么对我们的。以前他想吃我们家绝户,得不到就想除掉我的依靠,除掉裴折玉和外公你。外公,我是认真的,太子要是登基了,必定是个昏君。”
“胡说八道!”
老国公拄着拐杖起身,左右踱步,骂道:“今天这些话,我当你睡糊涂了不清醒,日后别再说了,既然你跟隐王都身体不适,那就留在庄子养病,京中的事你就别管了!”
他深吸口气,回头狠狠瞪了谈轻一眼,“都说儿女都是债,如今看来,孙子又何尝不是?”
谈轻一脸无辜。
老国公没再多话,快步走向门前,谈轻愣了下,起身跟上,就见他暴躁地挥了挥拐杖。
“老夫还有事,回京了,你自留下照看好隐王吧!”
话是这么说,踏出门槛,瞥见躺在边上的裴折玉时,老国公难得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
燕一见状很是不解。
谈轻反应过来,笑着吩咐燕一说:“去送送国公。”
燕一领命追上。
谈轻倒没跟上,站在原地笑了笑,走到裴折玉身边,摸了摸他已经晒得暖呼呼的手背,小声抱怨道:“刚才的话,你要是能听见,可得快点醒来,我可是把亲外公都拉下水了,答应过你的事,也会做到的。”
老国公刚才骂他时显然不如一开始那样动怒,证明他的心动摇了,先动太子,再动皇帝,一步一步来,既是自卫,也算是报仇。
想到如今局势紧张的边关,谈轻叹息一声,“如果安王那位勇武的先帝父皇没死的话,就轮不到皇帝继位了,我爹和我父亲估计也不会战死西北,也就不需要和亲,说不定那时,你会是唐夫人的孩子呢。”
谈轻想着很快又摇头,这样的话,裴折玉就不是皇子了,那他还会穿过来遇见裴折玉吗?
裴折玉额头上已经晒出了汗,谈轻摸到他手心也有汗,摇摇头不再多想,起身到院门前叫上几个侍卫,帮忙把裴折玉搬回屋里。
晒得差不多了,该回屋了。
却不知他刚放下裴折玉的手起身,裴折玉细白的指尖忽而抽动了下,很快又平静下来。
老国公走后,福生将他和钟惠带来的一堆东西收拾好拿过来,有不少是给裴折玉补身体的,可见老国公虽然一出事就想让谈轻跟裴折玉和离,划清界限,可对这个外孙儿婿,亦或者是孙儿婿还是挺关心的。
谈轻闲得无聊,还梳理了一下他们的亲戚关系,老国公生的也是儿子,为什么儿子生的儿子不叫他爷爷,反倒是叫他外公呢?
大概是因为钟思衡是嫁给谈显的,而不是娶吧。
老国公走后,郡主陆锦也派人送过信来问候谈轻和裴折玉的身体,之后休沐日时,安王妃叶蘅也带着裴濯小胖子出京来看望他们。
因为安王现在还在装病,还要装得上回出京没治好还更严重的样子,每天坐轮椅,不方便离开,也是为了避嫌,就只让他们父子来。
谈轻有段时间没见小胖子了,没想到小胖子进宫读了一段时间书,人又胖回来了,但眼神看着好像是多了几分智慧。据说他在上书房跟宁王家的皇孙玩得好,宁王府给皇孙准备的吃食,他也都会有一份。
安王妃顺路送来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周报,以及他新出的幼儿绘本,裴彦和谈轻去了行宫之后,报社就是他在看着,有裴彦家派来的管事坐镇,倒是没出什么事,就算有同行报社竞争,地位也一直很稳定。
安王妃和小胖子回去的第二天,裴折玉换了新药,开始解毒,卓大夫的解毒方法要用金针、药浴双管齐下,谈轻已经学会了推拿,但这药浴还是有点困难,每天要把裴折玉扒光光放进药水里泡半个时辰……
谈轻仔细一想,还是把这项工作交给力气大的燕一。
针灸每三天就要来一回,被针灸逼出的指尖血都是黑红黑红的,几乎把人扎成了刺猬。
谈轻有点不忍心看,不过经过三次施针后,裴折玉的脸色明显有了好转,之后再治疗,要先调理一段时间,改成九天一次针灸。
进入十月中,晚秋,皇帝带人从行宫回来,谈轻只听了一嘴巴,只要皇帝不搭理他们,他也不想搭理皇帝,他每天就是上山取水、让人把裴折玉搬出来晒晒太阳、一块喝放了有水系异能的水熬制的补汤。
说起来,桃山上的游客倒是络绎不绝,从六月左右大多数桃花谢了后,来这里赏景的人就越来越少了,但后来找人精心养护过山上的桃树,其中还有一些是常年开花的品种是一直都开着的,常开不败。
山脚下的竹林小馆的吃食也算新鲜,偶尔谈轻会让福生去取一些回来尝个鲜,除了上课和陪裴折玉就医、晒太阳的时间,他非常艰难在每段时间里挤出来一点点时间,去看看他在养猪场里养的那些猪崽。
半年过去,猪崽长大了,庄子里养的狗也大了,谈轻让人给它们绝育当天,两只狗叫得惨无人道,之后两三天都不想搭理谈轻。
谈轻也很无奈啊。
在他的认知里,狗狗长大了绝育会比较好嘛。
这天风高气爽,谈轻让人将竹藤编的躺椅搬到院中,陪裴折玉晒太阳,一边给他用剪刀绞他的指甲,一边跟他吐槽两只没良心的小狗,末了颇为期待地提起养猪场的猪。
“现在我养的猪猪已经快要出栏了,再等一个多月,到腊月时我们就可以再吃到杀猪菜!”
他为此特意请了会做杀猪菜的师傅来,不过比起杀猪菜来,他更想尝尝卤猪头的味道。
“不过你已经睡了快一个月了,你不会是要睡到过年吧?你好懒,卓大夫都说了,你身上的毒已经清了一半,按理来说应该醒了。你要是过年时还不醒的话,那我吃了猪脸之后就把留给你的一对猪肘给吃了!”
谈轻说着说着,院子外面的桂花树上飘来阵阵甜腻的花香,有一些花瓣还被吹到他们身上,谈轻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对这种浓郁的花香果然还是太敏感,这就放下剪刀,起身前特意跟裴折玉交待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