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雨还在下。
谈轻履行承诺,在裴折玉这里找了话本,给他读话本,然而裴折玉这里的话本不是他送的那些已经读过的,就是裴折玉自己带来的山水游记,谈轻选了一本游记,打开一看,原本自信的表情十分精彩。
很多字他都不认识!
叶澜的课才上到百家姓,他认识了不少字,可都是最简单的,而这种游记基本都是手抄本,不同书写体他很难认出来字来……
可是跟裴折玉承诺过的事不能不做,谈轻只好硬着头皮,磕磕绊绊地给裴折玉读游记。
裴折玉一边忍笑听着,一边研究棋谱,听闻还是先前宁王送他的,倒也不觉得无趣乏味。
只是听着听着,磕磕绊绊的读书声越来越小,最后甚至彻底没了,裴折玉抬起眼一看——
谈轻已经窝在软枕上睡着了,游记都盖住脸了。
裴折玉终究没忍住笑出声,伸手取下盖在他脸上的游记,不知道什么时候,谈轻后脑勺那根摇摇欲坠的发带也掉到了矮榻上,厚厚的乌黑长发散落下来,披在肩上,也挡住了谈轻半张睡得红润的脸颊。
才是十七岁的少年,正值青春年少,还未完全长开,原本明俊的容颜此刻看着十分秀丽漂亮,只可惜脸上有几道碍眼的红痕。
裴折玉看着他脸一阵,还是起身找来一张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想了想,又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小心地放到谈轻手掌里。
谈轻再醒来时,天已经黑沉下来了,几缕金光透过窗格洒进屋中,正是雨后的暮色霞光。
雨总算停了。
屋里太安静,谈轻睡得有些懵,看着窗上的霞光,冷不丁有种自己被全世界遗弃的错觉,手动了下,却摸到一个硬物,谈轻摸索着将手里的硬物拿到眼前,便见到一枚玉佩,玉质清润通透,雕刻双鱼逐水。
这是昨天他让宋道长带回去给裴折玉的信物。
不知想了什么,谈轻耳尖爬上一抹绯红,可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连裴折玉都不在,他便爬起来找到放在茶几上的发带,随手抓了几把头发将头发扎起来,穿鞋出门。
燕一正守在门前,百无聊赖地抱着剑看着屋檐下滴答滴答落下来的水珠,听到房门从里开启的声响,他匆忙回身行礼,“王妃。”
谈轻打着哈欠点了下头,一抬头,就见到远处青山雾绕,残阳霞光透出天边的景象,山间的雨后暮色安安静静的,让人的心都跟着静了下来。他捏着双鱼玉佩,忽然想约裴折玉一起来看这么好看的日落。
“你们王爷呢?”
燕一欲言又止。
谈轻问:“到底怎么了?”
燕一这才如实告知,“宫中来了人,说太后挂念王爷,要王爷回京,王爷正在前厅接待。”
“宫里的人?”
谈轻心头一紧,太后对裴折玉本就不咸不淡,怎么可能挂念他要他回去,他不用想,都知道八成是奔着昨天那一场刺杀来的。
裴折玉会被责罚吗?
谈轻抓紧玉佩,想都没想,就往前厅跑去,燕一根本没有时间阻拦,只好跟着谈轻过去。
二人到前厅时正好与一个骂骂咧咧的老太监擦身而过,谈轻险些撞到他,听见他似乎哎呀叫了一声,紧跟着自己就倒在边上了。
谈轻心道这人碰瓷吧,斜他一眼就飞快地跑进前厅。
前厅里只有裴折玉一个人在,但是桌上放着一把匕首,上面还有血,谈轻心口好像被一只大手攥住,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站定。
“裴折玉,你受伤了?”
第72章
不用再问,谈轻就看到了裴折玉手上的血痕,看着不深,可猩红的一道血印有些骇人。
谈轻还记得上次在宫里看过他手上也有许多陈年旧疤,这道刀疤就挨着那些交错的旧疤,当时在宫里划伤那一道还是鲜红的,他皱着眉头伸手,在碰到裴折玉的手前又收回手,回头吩咐燕一,“去拿药来。”
燕一也看到了那道伤,急忙应是,往外走去。
谈轻知道简单处理外伤的方法,稍稍冷静了下,看裴折玉的伤口还在冒血,便扶着他坐下,将他的衣袖往上拉开,露出疤痕交错的手臂,按住他伤口上方,一脸谨慎。
“你先别动,先止血。”
裴折玉似乎感觉不到疼,双眸含笑看着谈轻,“放心,我有分寸,血一会儿就止住了。”
谈轻微愕,“你自己伤的?”
裴折玉自嘲一笑,“太后的人让我带王妃和小世子回京,连王妃有伤在身也全然不顾,我只能病发一次,让他们知难而退了。”
只有宫里的人知道裴折玉身有隐疾,但大部分人所知的都是裴折玉病发时会癫狂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