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淇收到消息时气得摔了满桌瓷器,听闻太子昨夜在寝殿又召了新来的侍君侍寝,至今那侍君还伴在寝殿,谈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披上华美的红袍,便匆匆赶过去。
东宫宫人皆知谈侍君在太子面前有多得宠,即便几次三番惹恼太子,太子也没有发落过他,故而这次闯入寝殿也没人敢阻拦谈淇。
刚进去,谈淇就见到了太子裴乾,和几乎依偎在他怀里、眉眼与谈轻有几分相似的少年。
谈淇捏了捏拳头,大步上前将那少年手中的杯盏挥开,“凉州传回消息,隐王和谈轻已经进了凉州城,他们这几日招兵买马,却迟迟没有回应朝廷,这是要造反了!裴乾,你现在还只是太子,皇位还不一定是你的,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
裴乾满身酒气,眼睛通红,俨然是一夜宿醉,到嘴边的酒没了,他也没管,自顾自在桌上提起酒壶倒酒,“从刺杀失败的消息传回来时,你不早就该猜到他们回到凉州了吗?至于老七造反,迟早的事罢了。”
裴乾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听不出什么意味,将酒盏斟满,便拿起酒杯接着喝,谈淇怒火烧得更盛,夺过他手里的酒杯砸在地上。
“那你倒是想想办法!他们反了,你还能做皇帝吗?”
裴乾约莫清醒了几分,抬眼看他,眼里满是红血丝,眼神也颇为阴沉。他身旁那小侍君见状便扶住他说:“谈侍君莫气,殿下也是心中不快。昨夜有消息传来,逆贼瑞王宣称殿下挟天子以令天下,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要打回京中,朝中已经乱套了。”
谈淇愣了下,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资格!东施效颦的下贱东西,还不给我滚出去!”
那小侍君瑟缩了下,委屈地抱住裴乾手臂,“殿下,阿轻只是想劝劝谈侍君莫要在殿下面前失礼,不想让殿下再动气,没想到谈侍君却如此羞辱阿轻,求殿下为阿轻做主!”
谈淇听他一口一个阿轻,额角青筋就冒了起来,指着小侍君跟裴乾说:“看看你养的东西,这才进东宫几天就想爬到我头顶去了?裴乾,如今瑞王要反,隐王要反,你不上朝找左相和周大人商议对策,却躲在东宫里跟这种东西饮酒玩乐,你疯了吗?”
那小侍君也不甘示弱,晃着裴乾手臂撒娇,“殿下……”
他还没来得及上眼药就被裴乾推开了,裴乾扶着额角,冷冷看着谈淇,“找左相,找周大人?你倒是提醒了孤,周大人是你帮孤拉拢的,孤的人,跟那姓周的走得倒是近。”
谈淇拧眉,“你什么意思?”
裴乾笑了起来,起身反问他:“孤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谈淇,你跟那姓周的到底什么关系?你当初又是怎么劝说他扶持孤的?”
谈淇不可置信道:“当时如何接触他,你忘了吗?那自是因为我有神女托梦!现在朝中已经乱套了,瑞王隐王这些逆贼不死,你又能做几天太子?还不快派人去召周大人……”
“够了!”
裴乾沉下脸道:“孤知道该怎么做,无需你提醒!谈淇,你骂他是个玩意,你又好到哪里去?你一个小小侍君,敢屡次在孤面前如此放肆,看来是孤往日太过纵容你了!”
谈淇咬唇道:“你说什么?”
那小侍君心下窃喜,爬起来扶住裴乾,与谈轻仅有三分相似的眉眼满是算计,“殿下说的是!谈侍君,你清醒一点吧,你我同为东宫侍君,你又能高贵到哪里去?你对我吆五喝六也罢了,在太子殿下面前,你也敢大放厥词?太子殿下不罚你如何服众!”
“你这妖人,给我住口!”
谈淇看不上这侍君,同样也对裴乾的话极不满,“裴乾,没有我,你哪有重回东宫这一天?你刚回来几天就过河拆桥?行,你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不想活我可不想死!瑞王此举不过是看你没了西北军支持趁火打劫,那你更应该尽早跟陆锦完婚!”
“陆昭手里还有兵,他爹娘都在京中!”谈淇急道:“也不知道陆锦跑到哪儿去了,你还不快派人去找?找到她,将她带进宫里,陆昭自然会听你的,也能保你坐上皇位!”
裴乾冷笑一声,摇摇晃晃地坐了回去,“抓陆锦?她早就跑到凉州去了,有老七的人护着。”
“什么?”谈淇大惊,他已顾不上那仗着裴乾冲他狐假虎威的小侍君,慌乱道:“没了陆锦,陆昭会听你的吗?而且离初九大婚之日还剩几天,陆锦不在,东宫大婚怎么办?”
他这几日就是忙着东宫大婚,才没有空闲第一时间将那爬上太子床榻的小侍君揪下来。
裴乾直接拿了酒壶,往自己嘴里倒酒,“照旧。”
谈淇见他又沾上酒,心中又急又怒,倒也没有与他争,只道:“可你说了陆锦在凉州!”
酒水溢出,划过下颌,洇湿蟒袍,裴乾重重搁下酒壶,抬手抹去嘴角的酒渍,撑着额角哑声说:“陆锦在哪里不重要,郡主在京中,在长公主府,几日后,也会嫁入东宫。”
谈淇怔了下,“你是说,让人顶替陆锦嫁入东宫?”
裴乾醉眼朦胧,往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乎疲惫极了,“你有能耐,就去凉州把陆锦给孤抓回来,做不到,就找个人来替嫁。”
谈淇没有说话,他在思考裴乾这做法的可行性。
那小侍君眼珠一转,殷勤地靠近裴乾怀里,“太子殿下,依奴看也无需去找别的什么人了,奴年纪小,装扮上就能直接代替郡主,少个人知道,殿下也无需担忧走漏风声。”
谈淇冷眼看向这小侍君,嗤笑道:“果然是自小在青楼妓馆里养大的,一点廉耻都没有!”他再看裴乾,眼神也有几分鄙夷,“这种东西,殿下也下得去手?我都替你恶心!”
裴乾睁眼看他,眼神阴沉。
那小侍君委委屈屈地抱住裴乾手臂,“殿下是知道奴干干净净的,谈侍君太过分了,奴只是想为殿下分忧罢了,谈侍君这般善妒,一点规矩没有,日后太子妃入宫还得了?”
谈淇都懒得跟他说话,视线触及他时都觉得他晦气,只问裴乾:“你看他哪点像谈轻了?”
裴乾果真转眼看向那小侍君,小侍君当即露出讨好的笑容,脸上满是谄媚,“太子殿下。”
裴乾凝望他的眉眼须臾,抬手扶住他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