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犹豫了下,匆忙站出来,躬身道:“父皇息怒!七弟妹也只是太过紧张七弟的安危,这才在殿前失仪……”他说着又回头看向谈轻,抿唇说:“七弟确实出了意外,但那是被敌军偷袭,谈轻,你先回去吧,我们会尽快派人去北边把七弟找回来的!”
往日老六跟谈轻说话,谈轻根本就不想理,因为这个人缺心眼,一根筋、讨人嫌,谈轻一向讨厌他,却也清楚他偏偏不会撒谎骗人。
谈轻怔了下,黑眸定定看向梁王,“他真的出事了?”
他的声音一下就哑了,面上虽然还是没有表情,可漆黑的双眼却极执拗,又好像有些害怕,笔直清瘦的脊背竟有几分脆弱,与往日总是嚣张笑着的模样截然相反,连梁王都有些不忍心,便道:“目前还没有消息,一日没找到尸身,七弟他就还活着。”
谈轻眼眶突然有些湿热,心头好像一下子空了,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养心殿中众多臣子,又抬头看向裴璋,他掐紧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吸口气问:“是不是你?”
梁王见他居然转头又质问起皇帝来了,忙道:“谈轻,你别吓糊涂了,快回你的隐王府去!”
谈轻置若罔闻,悄然泛红的双眼直直盯着裴璋,“裴璋,是不是你,跟漠北人勾结要杀他?”
原本碍于梁王的周旋,裴璋怒气稍缓,闻言神色一紧,拍桌而起,“放肆!谈轻,别以为朕不敢动你,你再胡说朕今日就砍了你!”
梁王急得上前拉住谈轻手臂,“你先回去再……”
谈轻甩开他的手,看着裴璋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冷笑,“你砍我?我还要找你算账呢。”
裴璋怒斥道:“你这孽障……看来朕今日是留不得你了!”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谈轻还是不知死活,反正北边已经出事,卫国公和裴折玉都帮不了谈轻,裴璋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扬声道:“来人,将谈轻拖下去,推出午门斩首!”
以梁王为首的众臣登时大惊,跪下急呼陛下息怒。
裴璋指着谈轻,怒道:“息怒?这孽障似今日这般忤逆朕也不是第一回了,便是卫国公跟隐王还在,朕也不能再容忍他这般放肆下去了!谁今日敢拦朕,朕连你们一起砍!”
这话一出,众人俱噤声。
谈轻看着跪了一地的臣子,再看裴璋,只觉得嘲讽,“裴折玉现在生死未卜,你就着急要杀我,裴璋,你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
裴璋收起眼底喜色,怒道:“还不将他拖下去!”
闻声,门外的禁军只好进来。
谈轻看着他们靠近,扬声斥道:“我看谁敢动我?”
那队禁军愣了下,迟疑地停在他身后没敢靠近。
裴璋见状又急又怒,“你们在磨蹭什么?朕才是皇帝!朕让你们把他拖下去,砍了他!”
几个禁军只得应是,硬着头皮上前,谈轻也不退,直直站在原地,漆黑双眼看着他们。
那几人中为首的禁军抱拳道:“得罪了,隐王妃。”
他说完伸手就要碰谈轻,谈轻看着他,忽然笑了。
“我谈轻,是镇北侯留在这世间唯一的儿子,我的外公卫国公是北征大元帅,曾为大晋守疆土半辈子,我的丈夫是当朝隐王,前线监军,他们这半年来为大晋出生入死,打过多少胜仗,救过多少百姓?而现在,你们居然要砍我?有胆子你们就动手。”
那人愣了下,仍是朝他伸手,“这是陛下的命令,还请隐王妃不要让我等为难,得罪……”
话还未说完,便被迎面而来的一个耳光打断了。
那人愣在原地。
谈轻甩了甩发麻的手掌,笑得很是讥讽,“什么东西也配碰我?我外公还在北边为我朝抵御漠北兵马,我家殿下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们就这样对我?真是让人寒心。”
“而你……”谈轻转头看向龙椅上的裴璋,冷笑道:“你还想砍我脑袋?裴璋,有些事不说你是不是就忘了?是需要我现在来提醒你吗?”
裴璋没想到他连禁军都敢打,心中越发不快,直觉今日必须杀了他才能永无后顾之忧,便道:“谈轻屡次忤逆朕,朕忍无可忍,今日便替隐王休妻,将其除服贬为庶人,今日你不死,难消朕心头之恨!还愣着干什么!”
他后话催的是几个禁军。
“我手里有账册。”
谈轻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早就知道你只是拿太子的位子吊着裴折玉,说要封他做太子,其实由始至终,你就没想到等他回来,前两日夜里,你在宫里……”
裴璋神色大变,急斥道:“胡言乱语!朕是皇帝,自是一言九鼎!若老七能凯旋,朕定会册立他为太子,废你是因你嚣张跋扈,不孝不悌,朕容忍已久,今日你更是放肆!”
谈轻嗤笑道:“我为什么放肆,你心里不清楚吗?本以为两日前只是开始,没想到已经结束了……裴璋,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无耻。”
“够了!”
裴璋已然坐不住,可想到谈轻话说一半的暗示,看着底下跪着的众臣,他心中又是怒火中烧又是担忧,忍了又忍,深呼口气将龙案上的奏章扫落在地,才勉强出了这口气,“谈轻,你若再放肆,就算看在老七和卫国公份上,朕也不会轻饶你!”
谈轻知道他怕了,笑容讽刺,“我也没想过放过你。”
裴璋知道他在威胁自己,脸颊涨得通红,青筋暴起,到底只是狠狠踹了一脚龙案,便朝着底下众人迁怒道:“滚!都给朕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