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朗笑道:“我娘和弟弟早就死了,我连他们的模样都忘记了,又哪里还记得弟弟的眼睛什么样?小公子防备心太重,我想方设法也无法接近你,同时也让我确定,小公子在京中的身份,一定十分贵重。”
谈轻挑眉,“你以为我是谁?”
魏朗轻轻放下茶壶,“初时父亲给我传信,说有几个年轻的钦差到了刘县,我那时也收到风声,说是隐王殿下会到赣州调查张仲义的案子,在初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便怀疑过,你会不会就是那位隐王殿下?”
谈轻抿紧嘴角,好险没当场笑出来,借拨弄额前碎发掩饰上扬的嘴角,“那你猜我是不是?”
“不是。”
魏朗说道:“传闻隐王殿下相貌极出众,也十分年轻,或许在年龄与相貌上,你会与隐王殿下有些接近,尤其是你的脸,我也算见过不少美人,但她们与你相比都不过是庸脂俗粉。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太美,在凝视一个人的时候,堪称勾魂。”
谈轻被他的这些描述雷得外酥里嫩,“你过奖了。”
“我说的是实话。或许有人的眼睛与你相似,但你们眼里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你的眼睛太亮了,你的眼里好像藏了另一个世界。”
谈轻沉默。
他听说过足控颜控胸毛控,但眼控真是头回见。
魏朗也能看出谈轻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便笑道:“让我确定你不是隐王殿下,是因为我收到消息,隐王殿下还未到赣州,而你们出身宁王府,与隐王殿下确实有些关系。”
谈轻靠上椅背,“然后呢?”
魏朗端起谈轻面前茶杯,轻吹去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茶里没毒,小公子太小心了。”
谈轻眨巴眼睛,“那你今日骗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魏朗笑道:“我想与你合作。”
谈轻:“什么?”
“在隐王殿下亲临刘县之前,我希望小公子能将张仲义的遗物交给我,或是销毁。”魏朗道:“或许魏家之前是做错了一些事情,但身为魏家子,我也会拼尽全力保住父亲,保全我们魏家,还请小公子见谅。”
谈轻拧起眉头,“你想要张仲义的遗物做什么?”
魏朗笑着看他,“小公子,衙门里也有我们的人,张大人的遗物里有针对我们魏家的罪证,你不会不清楚。但你也该为自己多想想,我们背后的人是程知州程大人,而程知州背后是当朝右相,陛下很是宠信右相。据我所知,隐王殿下在陛下面前不算得宠,即便他的王妃身份贵重,背靠前西北大将军当朝国公爷,你们为他办事,可曾想过,倘若隐王殿下根本不愿得罪右相,你们费尽心机找出来的证据也终究无法呈至陛下面前,与其到时白费心机,不如就此放弃,皆大欢喜?”
“欢喜?”谈轻嗤笑道:“你又怎么确信隐王殿下会怕得罪右相便放过愚蠢自大、公报私仇扣压赈灾钱粮、将百姓视为草芥的程纬,而不是追究到底,连根拔除这帮蠹虫呢?”
魏朗笑眯起眼,“原本可以双赢,为何非要争下去?”
谈轻道:“皇帝再宠信右相,他也只是个随时会被替代的臣子。而隐王殿下则不然,他是皇子,圣旨要他全权彻查此事,他何须畏首畏尾?单凭这几句话就想说服我?魏朗,你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但你既然决定今日出手,也说明你们终于急了。”
魏朗收敛笑容,“想来小公子出生起便是云端上的贵人,哪里知道寻常百姓要多拼命才能在这世道上活下去,也注定无法体会我们这些被迫向官员送礼贿赂的商户的辛酸。”
谈轻道:“魏家不贿赂程纬,难道就活不下去了吗?别说魏家,这刘县成千上万的百姓哪个不是拼命地活着?想想那些因为赈灾钱粮被扣压饿死病死、被逼落草为寇最终被杀的灾民,你说出这话不会心虚吗?”
魏朗面色冷下来,“看来小公子是不会轻易答应与我合作了。但小公子当真以为,我做这么多是为了说服你吗?你们怕是已经让刘家倒戈,也查到刘天佑吃五石散,那小公子可知道他是怎么沾上五石散的?”
谈轻沉下脸,“是你?”
魏朗笑得还是很温和,在袖中取出一个瓷瓶。
“刘天佑太废,碰点五石散身体就垮了。小公子放心,我不会让你碰五石散,这东西要长期吃才有用,我手里这种毒,却会马上上瘾。”
师枢躲在角落里看了好久,此刻没忍住走出来,搓着鸡皮疙瘩说:“你要给我们下毒!”
魏朗摩挲瓷瓶,颇有几分威胁的滋味,“这种毒粉无色无味,只需吸入少许便戒不掉了。我到手之后还未试过,小公子想试试吗?”
师枢骂道:“你有病吧!求人不成就逼人吃毒药?”
谈轻看他这么激动,不免有些意外。魏朗却有些不悦,“小公子身边的人未免太过参差不齐,不瞒小公子,今日畅春楼都被我的人包围了,你们逃不出去的。若小公子不愿意,只怕在下是要得罪小公子了,但只要你能做到我要求的事,我就会将药交给你,而且会一直提供你这些药。你别怕,吃下这药,你会很舒服的。”
“这茶楼里全是你的人?你骗鬼呢?要不你自己吃?”
也不知师枢哪里来的勇气,冷不丁冲过来就要抢那瓶毒药。魏朗眼疾手快,拿着药瓶起身退后,魏朗是练家子,师枢这弱鸡身板压根追不上他的动作,魏朗正自得,师枢突然抄起桌上茶杯泼了他一脸水。
“祸害人的狗东西!去死吧!”
魏朗僵在原地,顶着一脸水黑着脸看向师枢,谈轻也被吓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师枢,想不到这人……挺有正义感的。
魏朗抬手抹去脸上的茶水,冷冷瞪了师枢一眼,便看向谈轻,“小公子也要和他一样,敬酒不吃吃罚酒吗?你的人似乎不大听话,也太过不识好歹,在给小公子服药之前,我不介意先帮你教训一下此人。”
谈轻回神摆手,让洛青将师枢拉下去,耸肩道:“那你叫人啊,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师枢挣开洛青,闻言颇有些痛心,“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