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折玉病发了!
谈轻立马爬起来,小心地伸出手触碰到裴折玉肩上,低声问:“裴折玉,是我,谈轻。”
黑暗中,床外侧蜷缩的黑影僵了下,随后,谈轻听到裴折玉遏制着颤抖的沙哑嗓音。
“我没事,只是有一点冷。”
初秋深夜温度降低,加上外头雨大,是有些凉,而且风将水汽吹进来,窗下都湿了一片。
“我去关窗!”
谈轻掀开被角,蹑手蹑脚地从裴折玉脚边跨过去。
下床时绊到脚踏,差点摔了,谈轻眼疾手快扶住床尾柱,连鞋子都没穿,就摸着黑,一瘸一拐地走到桌边,摸到了桌子上的灯盏。
桌上的柜子有火折子,谈轻借着外面闪烁的电光,翻找出火折子,重新点亮油灯,再将琉璃灯罩罩上去,摇晃的火苗才稳定下来。
室内有了光,谈轻赶紧把睡前贪凉打开的窗户给关了,去外间找到一直在红泥小火炉上温着的水壶,倒了杯热水后匆匆赶回床前。
裴折玉靠坐在床头,抱着双膝蜷缩起来,他的脸色在灯光下白得吓人,唇上没有半点血色,额头上全是冷汗,还在不住颤抖喘息。
谈轻心头一紧,将装了热水的杯子送到他手边。
“你先喝点热水?”
裴折玉漆黑无神的双眼才有了焦距,颇为迟钝地抬眼看向谈轻,好一会儿才接过水杯。
“谢谢。”
听他的声音沙哑无力,谈轻不免担心,没放心让他自己喝水,伸手扶着水杯送到他嘴边。
喝了半杯温水,裴折玉似乎才慢慢缓过来几分,轻轻摇头退开几分,手上软软地没什么力道,说话时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药……”
谈轻问:“你是让我帮你拿药?”
裴折玉眼神闪烁,似乎身体失控,闭了闭眼,才回答谈轻的话,“药在,放书画的箱子……”
那个箱子谈轻是知道的,裴折玉来时管家派人收拾的行李,带了几个箱笼,一些放衣服物件,一个小的放给裴折玉解闷的书画。
裴折玉的书画一般不是谈轻爱看的,所以谈轻一向不会去翻他的书箱,没想到裴折玉居然把药放在了那个书箱里,谈轻马上应声。
“我这就去拿药!”
裴折玉这回病发,是谈轻从未见过的状态,前几次谈轻碰见他时他都已经忍耐了一段时间,而现在,裴折玉刚病发的状态显然不对劲,比他之前所见的都要严重很多。
谈轻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转头跑向外间,在窗前竹榻边上的书桌下找到了那个箱子。
外间的窗也没关,大风吹着窗户,撞上墙上哐当哐当地响,外面的雨水也被吹进来,泼湿了大半竹榻还有书桌,箱子上也有水珠。
谈轻暗骂一声真烦,只得先去把窗户关上,被大风吹了一脸,寝衣和头发都被泼湿了。
这些他也没时间管,抹了把脸回到书桌下,拿袖子擦干净箱子上的水渍,才打开箱子。
里面就是叠放整齐的一些书画,谈轻翻开上面的几层书画,终于在箱子底部的一角看到了一个被严严实实藏好的白色圆肚瓷瓶,他拿起来凑近闻了闻,这个味道就是他之前闻过的味道,让他有点不安的味道。
这就是裴折玉的药。
谈轻皱了皱鼻子,正要起身把药拿给裴折玉,忽然停下来,箱子一角有个方长的木匣子。
去猎场那天,祥妃身边的嬷嬷给裴折玉送东西的记忆涌上脑海,她给裴折玉的就是这个。
谈轻很好奇这是什么。
他看向里间床榻的方向,隔着珠帘和屏风,裴折玉就在那里等他,可他总觉得祥妃不对劲。
祥妃为什么要给已经成婚出宫建府的裴折玉送东西?
祥妃似乎很恨大公主……
可是大公主是宁王的姐姐。
谈轻轻呼一口气,还是重新蹲下来,放下装药的瓷瓶,手伸向那个匣子。雷声盖过他这里的所有动静,隔着屏风而来的微弱灯光与窗纸外闪烁的电光为他照明,他打开匣子,里面是卷起来的一张泛黄的绢纸。
谈轻小心翼翼地展开这张绢纸,从下而上,陈旧的画像上是一个穿着月白色素裙的女子。
适逢天空劈下一道炸雷,惨白电光透过窗纸照在谈轻脸上,照见他因为惊愕睁大的双眼。
画上的女子,与常嫔面貌有三分相似,但也仅是面貌,她气质清冷,与常嫔的柔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