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确定他死透了才停手,你们不想杀他也晚了!”
谈轻没有理会她色厉内荏的嘲讽,又回头拉住裴折玉衣袖,朝他伸手,“匕首给我一下?”
裴折玉抿着薄唇伸手朝燕一要了匕首,没有递给谈轻,只是问谈轻:“轻轻打算做什么?”
谈轻指向老汗王耳后,疑惑道:“你看,他这里的肤色不太对,他这脸上是不是粘了东西?”
老汗王脸朝下趴在满桌酒菜间,脸上胡子很浓密,但到底年纪大了,发须皆发白,脸上也有了黑斑和皱纹,还能看出粗犷的五官。
诚然,他与小儿子拓拔武的长相是有七分相似的。
可裴折玉细看便发现,谈轻所指的位置肤色确实不太对,他没有自己动手,拉住谈轻示意身后的燕一过来,将手中匕首还给他。
“去看看。”
燕一麻溜应是,弯身蹲下,伸手在老汗王脸上摸索一阵,拿上匕首在他耳后轻轻刮下来一张薄薄的脸皮,随后扯着翘起的一角将他几乎遮了半张脸的大片胡子撕了下来。
众人这才发现,他的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肤色有很大差距,抹去脸上糊着的粉后,便露出了一张与先前面貌相似却年轻许多的脸。
宁安公主脚下一软,险些摔倒,眼睛惊愕得瞪大。
“他……他不是拓拔钧?”
拓拔钧,正是老汗王名讳。
谈轻与裴折玉面面相觑,“今夜来公主宫里的汗王是假的……那真正的漠北汗王在哪里?”
宁安公主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手忙脚乱地爬到老汗王身边,咬着唇将他翻过身推到地上,扯开他的衣襟,看清楚他肩上并无任何痕迹后,一脸颓然惶恐地跌坐在地上。
“拓拔钧年轻时受过重伤,左肩靠近心口的位置有一道很深的刀疤,可他身上,没有……”
谈轻怔怔道:“真是假的……”
裴折玉很快回神,握紧他的手说:“被我们杀了的漠北汗王是假的,但真正的漠北汗王状况一定不好。还记得当时我们杀了假拓拔武后,拓拔成为何不顾亲弟赶回王城吗?”
谈轻道:“因为漠北汗王病重……被大公主和三王子争权气得病发,当时拓拔成要是不回去就是白白给他人做嫁衣,他必须赶回来!”
裴折玉点了点头,猜测道:“漠北大公主和三王子觊觎漠北老汗王的位子已久,若是漠北汗王已死,他们不会等到拓拔成回来,先占了王位对他们来说显然更有利。或许漠北汗王真的死了,有人怕汗王死了,自己得不到好处,所以找了个人来假冒他,也或许是漠北汗王病得严重,又怕王宫出事,就让人做自己的替死鬼?”
谈轻迷茫道:“可今夜三王子出事,萧王后都带人出宫了,漠北汗王还是没有动静,之前拓拔武回来,疯疯癫癫的,莫昆大王后为了他还找了萨满进宫,老汗王也不管……他要不是真的死了,就是自身难保,连自己的王宫儿子都顾不上了。那要是他真的死了,假的汗王又是谁派来的?难道是莫昆大王后和拓拔成动的手?”
裴折玉摇头,“莫昆大王后确实有可能会因为害怕老汗王在拓拔成回来之前死了,找来一个替身假冒他。可如今拓拔成已回王城,若他们知道漠北汗王是假的,他不会没有动静,既不对付萧王后的一对儿女,还似以往忌惮只依靠老汗王在宫中生存的拔洵,在皇姐这里也还有些顾忌。”
“既不是拓拔成,也不是大公主和三王子,除了他们几个在争王位的王子公主,还会是谁?”
谈轻思索道:“要是老汗王真的已经死了,那找替身假冒他的人一定是不希望他死的人,也或者说,是要留着他的身份方便行事的人。”
“是拓拔洵!”
宁安公主从地上爬起来,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惊恐。
“近一年来,拓拔成带兵攻打大晋,回不来王宫,大公主和三王子忙着拉拢漠北那些臣子势力,他们也都在宫外,只有拓拔洵一直留在王宫里!拓拔钧病了几年,上回我见他时他已经躺在床上快死了,听说前段时间他病倒时赶走了所有人,只见了拓拔洵,之后就一直待在自己宫里休养,若非我今夜以死相逼他也不会来……”
“一定是拓拔洵!”宁安公主眼神笃定而恐惧,“一定是他!这几年来拓拔钧一直在吃拓拔洵的药,他是漠北最了解拓拔钧身体的人,也是最清楚他究竟是死还是活着的人!”
谈轻其实也有过这个猜测,他沉默了下,提醒道:“可是拓拔洵已经死了,真正的漠北汗王到底在哪里,究竟是死是活,恐怕只有他跟目前还不知道在哪儿的老汗王清楚。”
“可要是老汗王还活着……”
谈轻看向裴折玉和宁安公主,神色凝重,“那么我们今夜在漠北王宫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得见,我们做这么多只怕都在他精心布下的局中,连拓拔洵也可能只是他的棋子。”
宁安公主浑身一颤,白着脸攥紧衣袖,“拓拔钧,拓拔洵……他们为何如此阴魂不散?本宫不想死,本宫还没有回到大晋,还没有见到父皇……老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在漠北王宫待了十几年,到头来,还是要求助刚来没几天,且与她有过争执的裴折玉。
裴折玉拧眉沉吟须臾,做了决定,“不管真相如何,我们现在必须先离开漠北王宫,快走!”
他拉起谈轻便往殿门外走去,宁安公主压抑喘息,扶着急促跳动的心口跟上,可几人还没走到殿门,守在外面的手下就匆匆进来。
“殿下,漠北大王子来了!”
裴折玉握紧谈轻的手,眉心紧锁,“这个时候拓拔成怎么会来?他不知道老汗王正在皇姐宫里吗?老汗王还在,他也敢闯王后寝宫?”
宁安公主惊吓过度的苍白面容上越发惊慌无措,眼睛涌上湿润水光,颤声道:“我,我以为拓拔钧今晚死定了,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他们欺人太甚,我想要他们都去死,就让人叫了拓拔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