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谈轻要不高兴了。
今日风雪很大,裴折玉披上玄色大氅匆匆入宫,燕一在身后打着伞,到皇帝宫里时他肩上还是落了厚厚的雪花,裴折玉除下大氅交给燕一,着一身玄青色蟒袍在殿前等候。
今日被召入宫中的不只是裴折玉一人,他在养心殿门前碰到了同样匆匆进宫来的梁王。
乍一见到裴折玉,梁王裴浩心下打了个哆嗦,他这七弟,分明长得极好看,面色总是冷冰冰的,比外面泼天的大雪还要冷三分。
裴折玉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梁王捧着手炉缓了缓,开口时呼出的气息都成了热雾。
“七弟,父皇今日召我们入宫,究竟是要做什么呀?”
分明裴璋天天撺掇着想要梁王跟隐王斗,偏这梁王跟缺心眼似的,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准则,非要做那清高仁善的贤王,不跟裴折玉争,他不动手,裴折玉自然也没动手。
于是两人在朝中的关系属实有些尴尬,底下的人都互相争功劳,但上头主子又打不起来。
偶尔有些时候,这梁王有事还会去找隐王帮忙。
就如现在。
看着梁王没有半点作为对手的自觉,裴折玉冷冽的丹凤眼似乎顿了顿,“臣弟不清楚。”
梁王失望地哦了一声。
就在这时,刚刚进去通报的总管太监出来宣他们进去,裴折玉退后半步,让梁王这兄长先行,与他先后进了养心殿,殿中迎面拂来一股热气,吹散环绕二人周身的寒冷。
已经有一些臣子在里面了,裴折玉认得,除了纯臣左相和他的女婿周景行、以及左相派系的几个文臣外,还有朝中的几个将军。
看众人脸色俱不大好,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底下,而裴璋正白着脸按着额角,显然是头疾发作了,裴折玉猜测大抵是出了什么大事,不动声色地跟着梁王上前给裴璋请安。
裴璋摆了摆手,缓了口气,一脸疲乏地将一份奏章扔到龙案上,示意总管太监拿下去。
“你们来得正好,边关急报,数日前,卫国公战败重伤,昏迷不醒,你们看看如何处置?”
闻言梁王面露惊诧,慌乱地接过奏章,看完时眼睛愣愣睁大,有些小心地交给裴折玉。
裴折玉神色依旧,打开奏章一目十行,便清楚是怎么回事,数日前,西北军中一名小将不听军令非要带兵出城,却中了漠北人的计,带去的几万人马险些被一锅端了。
当时情况紧急,卫国公带兵去救援,却也是死伤惨重,还丢了一座城池,受了重伤昏睡。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入京中大抵需要四五日,在军报送出时,卫国公已经昏迷了三日。
若是谈轻知道,定会很担心。
裴折玉攥紧奏章,抬眼看向梁王,便见他正看着自己,遂先出言道:“卫国公乃是北征元帅,他若出事,军心不稳。父皇,当务之急,是要即刻派兵增援,卫国公伤了,但是边关不能有失,否则大晋就……”
他没再说下去,裴璋也明白他的意思,“是啊,北边一旦失守,漠北人南下,这京中又还能安宁多久?老六,你呢,你怎么看?”
梁王斟酌着回道:“儿臣认为,七弟说的很有道理。”
他这是说了一句废话。
裴璋按住额角深吸口气,沉声道:“朕已决意派兵增援,但卫国公出事,如今还不知是否能醒来。朕还需要一位监军替朕坐镇西北军中,若是朕的皇子去了,必能稳定军心。”
他这么说不无道理,裴折玉垂眸站在原地,不用想,都知道裴璋必然会优先选择梁王。
果不其然,裴璋凝望梁王,询问道:“老六,若是朕给你这个机会,你可有把握做到?”
梁王被问得一愣。
分明除了裴璋没有人在看他,可梁王心里也知道,这养心殿里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
去北边监军,直面漠北人……
梁王犹豫了许久,最终白着脸低头,“父皇,儿臣,儿臣从未上过战场,只怕会拖后腿。”
裴璋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却也掩不住满脸怒火,起身捡起龙案上的奏章砸向梁王头顶。
“你没上过战场?朕这些皇子谁又上过战场?朕培养你这么久,你还是这么唯唯诺诺,哪堪大任?你也别做梁王了,回你的王府种地去!这朝堂不适合你,给朕滚出去!”
梁王当即跪了下去,头几乎低到胸口处,惧意与惭愧让他的脊背轻轻颤抖,不敢起身。
殿中许多臣子见状也都跟着跪下,裴折玉皱了皱眉,无声屈膝跪下,丹凤眼却微微闪烁。
裴璋气得头疼欲裂,靠在龙椅上直抽冷气,总管太监忙给他顺气,好一会儿,他才红着眼甩开张来喜,带着一身怒火走向梁王,狠狠一脚踹在他心窝上,“别怪朕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太废,还往外推!”
梁王倒在地上,闷哼一声,又艰难地爬起来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