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折玉笑了笑,张开五指,与谈轻十指紧紧相扣。
“还好,有轻轻陪着我。”
马车凌晨离开行宫,快到晌午,才到了桃山山脚下的庄子,在马车上终究不好睡,裴折玉和谈轻回了庄子先去补了一觉,再醒过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两人难得清闲,吃过饭就躺在院里的藤椅上闲聊看星星。
翌日一早,谈轻早早起来,拉着裴折玉先去爬山。
裴折玉这次没再犯懒拒绝,因为他发觉谈轻总会对那些身材好、武力高的人另眼相看。
他自从去年解毒之后身体一直虚着,三天两头吃着卓大夫给的补身子的药丸,何况现在学武也迟了,但陪谈轻爬山这点不能落下。
临近八月,桃山上的桃树已然挂果,早熟的一批都能吃了。谈轻采了几篮子桃子,让人送去给今年留在京中的老国公,下山之后又带着裴折玉去逛了一下学堂,秦如斐夫妇见到他们回来果然很是惊喜。
自打田姑娘与秦如斐成亲,他们便在学堂和庄子之间新建了一座属于他们自己的庄子,秦如斐也搬了出去,年轻的小夫妇将学堂打理得很好,最近快到放暑假的时候了,他们原本时计划放假后再回京住一段时间的,没想到谈轻和裴折玉先来了庄子。
两人都没问太后寿辰在及普天同庆,谈轻和裴折玉为何会回来,只邀请他们去新房做客。
在庄子住了两天,裴折玉闲着也是闲着,谈轻去挖土豆时,也跟着一块来,挽起衣袖在田间锄地,谈轻怕他双手磨出水泡,没让他干太久,就戴着草帽带他上山去采桃子。
两人刚拎着满满两篮子桃子回来,热得脸颊通红,眼睛都湿润了,就听福生说有客人到。
还是钟思衡。
对外称白竹道长。
谈轻连忙回房收拾一下,还不忘瞪裴折玉一眼。
明明只是上山采桃子,顺道去打了两壶有水系异能的水,裴折玉却将他压在桃树下亲了好久,光天化日之下,还想做羞羞的事。
裴折玉还说什么暖饱思淫欲,反正他现在没事干,谈轻又冲他笑得那么好看,他忍不住。
谈轻回房收拾干净,和裴折玉换过衣服,便去前厅见钟思衡。钟思衡是听说他们提前回京才过来的,乍一看到裴折玉和谈轻都穿着农家朴素的棉布衣裳,险些认不出来人。
“才回来两天,你们倒像是在庄子住了几年一样,不久前还在刑部锋芒毕露,抄了不少臣子家的隐王殿下,便甘心这般平庸?”
裴折玉牵着谈轻坐下,从容道:“这两日确实太过悠闲,若是可以,我愿意陪着轻轻过这样的生活,不过我也知道,我还不能停。”
这两日带着裴折玉上山下地的罪魁祸首谈轻闻言吐了吐舌头,接过福生端上来的果茶放在院里的圆桌上,给钟思衡先倒了一杯。
“谈夫人什么时候到的?今日这么热,先喝口茶水吧,对了,我们刚刚去采了不少桃子,自己种的,一会儿谈夫人也带一些走吧。”
钟思衡弯唇笑了笑,很快又收敛起来,让福生去外面守着,便搁下茶杯,“听闻你们出事,我便过来看看,这一次,居然是宁王卖了你们。不过还好,只是暂时回王府休养,再找机会回到朝堂也不算难。”
谈轻又给裴折玉倒了杯果茶,裴折玉接过,“前几日谈夫人入京与安王见面,结果如何?”
谈轻闻言愣了一下,这事他之前没听裴折玉说过,不免有些担忧,“谈夫人入京可顺利?”
钟思衡点头,“还好,裴璋不在,京中少了不少他的狗腿,这次入京没被人发现。这么多年未见,安王与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知道了先帝的死因,告诉我他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毕竟他如今也有妻有子,不再是孤家寡人,需要考虑的也多。”
钟思衡笑意淡了几分,“父亲这些年也苍老了许多。”
听他这话,他是顺道去看过老国公了,但肯定没有和他相认,应当只是远远看了一眼。
谈轻心下唏嘘,故作轻松地活跃气氛,“也是,安王这些年来吃了不少苦,现在有了安王妃和小世子,做事肯定不能只考虑自己,而且裴璋派来盯着他的人一直都没少过,他要做点什么,也需要万分小心。”
看谈轻都忘了给自己倒茶,裴折玉将手里的果茶塞进他手里,默不作声给自己倒了一杯。
钟思衡无意看见二人恩爱的小动作,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很快正色道:“这次过来,我还有件事,想来应当跟隐王当面说一下。上回王妃跟我提过裴璋最近的宠妃宜嫔,我对宜嫔背后的先皇后娘家刘家曾被先帝抄家一案有些好奇,便去查了一下。”
他说着在袖中取出几封书信,递给裴折玉二人。
“刘家的案子已经过去二十一年,但我找了一些旧人,也算查清楚了。当年先帝初登基后发落了当时很得他信任的康王,也就是裴璋的原配康王妃娘家刘家,是因为刘家卷入了贪污案和谋逆案。刘家贪污是最后定罪时的罪名,谋逆案却被压了下去,因为当时这个案子查到最后,是裴璋主动向先帝告发了刘家,告知先帝,刘家在招兵买马,还私藏了一座铁矿。”
钟思衡道:“正因裴璋的告发和求情,先帝决定网开一面,将刘家成年男丁全数斩首,其余人流放千里,当年被流放的人里也包括如今后宫中很得裴璋宠爱的宜嫔刘月娘。”
谈轻惊愕道:“刘家居然私藏了一座铁矿……先帝一定很信任裴璋,才会从轻发落吧?”
“是啊。”
钟思衡道:“先帝生母早逝,年少时也曾得昔日还是惠妃的太后照拂,故而对太后名下唯一的皇子裴璋投桃报李,很是照顾,裴璋原本在先帝面前也愿意装一个好弟弟。事实上,他告发刘家并不是大义灭亲,而是知道先帝已经查到了刘家,生怕先帝会顺藤摸瓜查到他身上,于是壮士断腕,献祭刘家这枚棋子。也因此事,裴璋的原配康王妃在孕中因父兄之死悲痛欲绝,早产生下如今的宁王之后离世。”
“康王妃原本与裴璋有过一个大儿子,那孩子命不好,刚出生不足月便夭折了,所以裴璋才会对康王妃为他生下的宁王如此宠爱吧。”
钟思衡说完这话先嗤笑起来,“原本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前几日我借安王的人查到了一些隐秘,没想到我还是高估了裴璋的人品。”
裴折玉垂眸翻看过这些书信,面色倏然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