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玻璃做题,谈轻对秦如斐还是挺有信心的,毕竟秦如斐对玻璃的了解肯定比高瑭多。
即兴斗诗,不仅要考较他们平日积累的学识,还要考验他们的头脑够不够灵活,时间也是限定的,一炷香时间,香早已经点燃了。
没有歌舞,宴会里格外安静,但大伙儿都在小声说话,最紧张的莫过于秦如斐和高瑭。
半柱香过去,高瑭提笔在纸上揣摩着诗句,秦如斐却还在盯着玻璃瓶看,快到香燃尽时他才回到自己的位置,提笔一气呵成。
这漫长的一炷香时间让谈轻感觉有些无聊,悄悄靠着裴折玉肩头坐着,等秦如斐放下笔时,香正好燃尽,他连改动的时间都没留。
听裴折玉提醒时间到了,谈轻也打着哈欠坐好了。
两人都是在众目睽睽下写的诗,诗题又是新出的,高瑭修改了几回,秦如斐完全没改,两首诗就放在那里,等待宫人当中诵读。
先读的是高瑭的诗,他颇为得意地站在那里,拿眼尾看秦如斐,“年轻人还是太猖狂了,即便是即兴作诗,也不该连修改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这样的诗上得了台面吗?”
秦如斐轻咳一声,低着头说:“我的诗还未公布,便论上不上得台面,高先生话说早了。”
没想到他看起来怂巴巴的,说话倒是挺嘴硬,高瑭看他一眼,冷哼一声,笑容很讽刺。
这会儿宫人已经诵读了高瑭的诗,他写的是一篇七言诗,听着挺长的,在座不少老臣听着不住点头,谈轻便扯了扯裴折玉衣袖。
“怎么样?”
裴折玉思索道:“高瑭确实有本事,这诗对仗工整,借物咏史,挺好,不亚于大家水准。”
饶是秦太傅,也当众点头。
拓跋武更是抚掌叫好,又说:“秦公子的诗呢?”
裴璋递给总管太监一个眼神,总管太监便让宫人呈上秦如斐刚写的诗,当众诵读起来。
秦如斐的诗是四句一韵,比高瑭的要长很多,不能说字字珠玑,但也是清新自然,读来气势磅礴时而转为宁静,也是一篇引人深思的佳作。从秦太傅和几个老臣脸上笑容就能看出来,他们对这首诗很满意。
读完之后,宴会上不少人笑出声,高瑭脸色铁青。
连谈轻这个不太懂诗的都听出来了,秦如斐的诗开篇写玻璃的由来,篇尾嘲讽投敌卖国的老鼠,不正是在讽刺转投漠北的高瑭吗?
至于玻璃的由来,在他诗中被想象成了天上仙人所赠,洋洋洒洒近百字,读来韵律感很强,后面讽刺老鼠那部分也挺辛辣幽默的。
光从调动在座众人的情绪上面,秦如斐的诗比高瑭更出色,皇帝听完也笑着夸了三声好。
太后笑得依旧很慈眉善目,出声询问:“高先生和秦如斐的诗都很不错,哀家倒是分辨不出来谁更好一些,不知七王子怎么看?”
拓跋武身边有个幕僚同他耳语几句,在看在座众人反应与高瑭脸色他已是了然,皱着眉斜了高瑭一眼,便扬声说:“秦公子的诗很有意思,既然分不出胜负,便平局如何?”
论水平高瑭是在秦如斐之上,但高瑭写的确实不能说差,但秦如斐的诗显然更出色些。
皇帝倒是没有异议,点头说:“论诗总是难免分出高下的,那便听七王子的,这一场平局。但这玻璃瓶给谁,还是让太后做主吧。”
太后笑道:“这玻璃瓶,本该是给胜出之人,但既然是平局,今日又是为漠北王子举办的宴会,哀家便做主将这玻璃瓶赠与七王子,至于秦如斐,你可向哀家提一个要求,便当做这次哀家给你的嘉奖。”
皇帝也道:“母后说的是,秦如斐,你怎么看?”
秦如斐当然没有意见,忙向太后和皇帝叩拜谢恩。
拓跋武虽然没赢,可他得了玻璃瓶心里也高兴,也跟着端起酒盏,朝裴璋敬酒道谢,“那本王子就笑纳了,多谢晋国太后和陛下。”
斗诗算是平和结束了,秦如斐得了嘉奖,抹了把冷汗回到他爹秦太傅身后坐下,身边的官员无不同他道喜,满是欣赏地看他。
其实大家都知道,要争到底秦如斐应该是赢了的,这是给漠北一个面子,才说是平局。
事实上,他还那么年轻,不仅诗的气势盖过了高瑭的诗,还趁机嘲讽了他一把,懂的人看得挺爽的,之后皇帝也不会亏待他。
谈轻暗松口气,因为不用再找别的人做他的副山长,他高兴得灌了一杯茶水,裴折玉看在眼里,弯了弯眉眼,在他耳边说:“秦如斐诗中的玻璃是仙人送来的,其实也没错,在我看来,轻轻就是那个玻璃仙人。”
谈轻差点喷茶,没好气地掐住他手臂,一脸威胁。
“玻璃跟我可没关系啊,什么玻璃仙人,再说我挠你!”
裴折玉看他生气反倒被逗笑了,连忙顺毛,“好好好,玻璃仙人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谈轻暗瞪他一眼,在桌子下的手偷偷拧他手臂的肉。
裴折玉当即讨饶,“我错了。”
谈轻本就没用力,但还是松了手,得意地闷哼一声。
裴折玉看他不是真的生气,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轻轻扣住他的手,结果又被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