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为右相贪污一案伤肝动怒,丽嫔送流金锦制成的新衣给慎嫔,就是故意想让她在皇帝面前被责骂。慎嫔爱美,也贪慕荣华富贵,果真上当,宜贵人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要跟慎嫔换那身新衣,关键是她还是宁王的亲表姐,这便不得不让人多想。
裴折玉明白谈轻的暗示,“确实太过巧合,母妃不喜欢宜贵人,宜贵人与她也不在一宫,今日却特意过来道贺,想来应当是好意结交。回去后,我托二哥向她道谢便是。”
谈轻点头,摩挲着下巴说:“那这宜贵人还是个好人呢,不过这丽嫔引导慎嫔催我们生孩子,肯定是要跟贵妃和瑞王争,会是皇后安排的吗?皇后会愿意让我们先生下皇孙吗?宜贵人再得宠,也妨碍不到无宠的慎嫔,会是有人在引导慎嫔和她斗吗?”
裴折玉皱眉道:“后宫中向来不乏阴谋算计,想不通便不要想了,我会找个机灵点的人看着慎嫔,我们只安心做自己的事就好。”
谈轻笑了笑,“也是。”
宫里固然有许多可怜女子,但他们也管不了,能顾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已经很不错了。
二人边说边走,快出后宫时迎面碰上了一身黄色蟒袍的太子裴乾,谈轻正跟裴折玉笑着说话,见到赔钱货后脸上笑容顿时拉下来。
可不见都见了,当面撞上,裴折玉只能拉住轮椅停下来喊人,躬身行礼,“太子殿下。”
谈轻一脸晦气,心下再次庆幸他装腿疼坐着轮椅不用行礼,就抱着手臂坐在那里看着。
太子还是先前那副德行,不过大抵是最近裴折玉得了嘉奖,令他很是不满。此刻碰见裴折玉,他沉着一张冷脸,满眼嘲讽,“七弟,这么巧也进宫请安?对了,忘了恭喜七弟,这趟差事办得真是出人意料的好,不仅自己得了赏,母妃也沾了光。”
谈轻压根不想听他说话,没耐心地眼神游移开来。
裴折玉直起腰淡声应道:“太子殿下过誉了,这趟差事还是太子殿下一力举荐臣弟,臣弟才有这个机会能为父皇分忧,说起来,臣弟该向太子殿下道谢才是,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本就憋了一口气,闻言脸色越发难看。没想到裴折玉这趟出去不仅安全回京,还立了大功,扳倒了右相一脉,而这事偏偏还是他自己举荐的,若是换了他的人,这个功劳就是他的了,他岂能不悔?
可不知为何,太子深吸口气,面色又缓和下来,“既然七弟忧心感激孤,倒不如到孤身边来。你帮着老二出生入死,最后这么大的功劳大头让他占了,你不过是进了刑部学习,母妃得了封赏,拼了命就换回来这些,值得吗?孤向来不是个吃独食的人,只要你听话,孤可以不跟你计较以往的恩怨,老七,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谈轻惊得睁大眼睛,转头看向裴折玉,他幻听了吗?赔钱货在跟他家裴折玉说什么鬼话?
且不说赔钱货怎么又动了拉拢裴折玉的心思,过往恩怨,那不都是赔钱货一直在算计他们吗?他说算了,就真以为可以过去?
裴折玉也并未叫谈轻失望,他勾唇一笑,清冷眼眸对上太子的眼睛,满是无辜,“臣弟不知太子殿下在说什么,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太子面色沉下来,“老七,这是孤最后给你的机会,也是看在你的王妃与孤以往的情分上,不忍心看他再被你牵连受伤。你在孤面前装傻没用,跟着宁王,你便要是与孤斗,孤动不了宁王,还动不了你吗?”
“噫!”
谈轻受不了了,抱着胳膊猛一哆嗦,一脸嫌弃地说:“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还有人在皇宫里说这种恶心的话?太子殿下,本王妃一心只有王爷,你休要纠缠本王妃不放!”
太子面色一僵,冷幽幽看向他,“两个月不见,隐王妃嘴皮子还是那么利索,看来你这趟出去伤得确实不重。亏谈淇在东宫还整日记挂着你这个兄长,为你担忧寝食难安。”
谈轻作势要吐,没好气地揭穿他,“你们是怕我在赣州死不掉,求神拜佛求我快死吧?”
太子拧眉道:“你未免也将孤想得太过无情,孤是算计过你,可从没动手伤你。你不信也罢,想必你回来后也收到消息,谈淇如今一无所有,你也可以放下和他的恩怨了吧?”
谈轻迷惑了,“谈淇落得这个下场不是他咎由自取吗?他这是报应,我为什么要原谅他?”
裴折玉也不再客气,稍稍侧身挡在谈轻面前,丹凤眼直视太子,“太子殿下,臣弟和王妃要回府了,谈卓父子的事,早已与镇北侯府无关,此外,臣弟要告诫殿下一句话。”
太子冷笑,“告诫?”
裴折玉面无表情看着他,“还望太子殿下谨记,王妃曾是殿下的伴读,可由始至终,父皇也从未下旨为你们定亲,而真正被赐婚与王妃成亲的那个人,是臣弟,不是你。”
“还请太子自重,再来纠缠王妃,臣弟也不会再客气。”
他看了太子一眼,便推着谈轻离开。那一眼冷得叫太子不由自主心头一颤,后知后觉面露羞辱之色,在他们背后怒斥道:“老七,你不过是个歌妓生下的贱种,竟敢威胁孤!”
谈轻原本还挺高兴裴折玉为他出头的,听到这话,还是没忍住皱紧眉头,在轮椅上回头怒瞪太子,“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见裴折玉和谈轻停下来,太子狠狠拂袖,黑着脸说:“慎嫔不过歌妓出身,孤说的难道有错吗?跟这种贱种在一起你也忍得下去?”
谈轻捏紧拳头,忍无可忍双手重重扣在扶手上,想站起来的前一刻,便被裴折玉按住肩膀,谈轻不得不坐回去,不高兴地看着他。
裴折玉轻拍他肩头,回眸望向太子,眸光冰冷如霜,“臣弟出身如何,臣弟心中清楚,不劳太子殿下提醒。倒是有件事要告诉太子殿下,下个月漠北使臣入京,父皇原本定了臣弟去接待,但臣弟刚入刑部,只怕是忙不过来,便举荐了三哥和四哥。”
乍一听闻漠北使臣很快要入京,谈轻心里的火气便被震惊压了下去,太子却是又惊又怒。
“老三?你不是帮着老二吗?”
裴折玉打量他一眼,眼神漠然,仿佛在打量死物。
“只要能让太子殿下不痛快,臣弟做什么都可以。太子殿下,蝼蚁抱团,也可扳倒大象,这几个月来,您的储君之位,还稳当吗?”
太子怒不可遏,“你……”
裴折玉不再与他多言,推着谈轻转身。谈轻看他不动声色便将太子气得直喘,也是乐不开支,给他竖了大拇指,想了想,又回头冲太子笑嘻嘻地摆了摆手,“差点忘了,既然太子殿下那么喜欢谈淇,我自然是祝福你们长长久久,别再去祸害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