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折玉道:“带回县衙审问。”
这回应话的那些兵马的头领,他带着上百兵马前来,其中一大半都是骑兵精锐,黄孝仁和魏老爷带来的这几十个私兵根本不够看。
事已至此,私兵头目握紧长刀,扬声喊道:“我可以告诉隐王殿下程纬养的七百私兵现在何处,只要殿下放我们离开!殿下应该能猜到,程纬在刘县养的私兵虽然不多,至今却已有七百余人,我们手上都有兵器,若是动起手来,也会让你们头疼吧?”
听见这话,谈轻倒抽口气,心想这人居然敢威胁裴折玉,就见裴折玉向燕一点头示意。
燕一意会上前,举剑斥道:“殿下有令,缴械投降,可从轻发落!若有违者,格杀勿论!”
私兵头目眉头紧锁,俨然不愿。
季帧轻抚胡须,摇头笑叹,“殿下与本官到刘县后便派人搜查,挖地三尺也没能将你们揪出来,只查到刘家每隔几日会送出一批粮食,用油纸包裹于夜半投入河中,顺水而下,送往这些私兵所在之处。而河流下游足有七八个村子,你们确实很谨慎,若要从中找出私兵的藏身之处而不惊动你们、又要避免你们动手时也许会伤及附近村民,我们就只能引蛇出洞。”
“但在昨夜,”他笑道:“我们已经找到这些私兵。”
谈轻这阵子忙着做糖,没有细问裴折玉这些事,裴折玉见他忙也没有多说,听季帧这么说,他好奇道:“那你们又是怎么找到的?”
头目瞠目结舌,也没料到他们已经知道了私兵所在。
季帧道:“王妃问了,臣自是知无不言。说起来,找到这些私兵,还要多谢黄老板和魏老爷。你们昨夜从刘家离开后终于主动联系私兵,夜半渡河时,我们的人跟踪你们也找到了私兵所在。就在昨夜,你们布下陷阱时,殿下调来的兵马也已经秘密前往私兵藏身的村子里,就在方才你们动手时,那边已经发兵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他们再透露那些私兵所在。”
他又朝裴折玉拱手一礼,神色变得郑重,沉声说道:“你们本是程纬暗中养的私兵,依律法,便是当场斩杀也不为过。今日是隐王殿下仁善,在你们动手之后,还愿意给你们机会,你等却还要冥顽不灵吗?”
连唯一能拿来做交易的条件都没了,又从季帧口中得出了自己的人已经被发现,且可能已被官兵包围,私兵头目面如菜色,闭了闭眼,放下手里的刀,缓缓跪了下来,远远朝着裴折玉所在的方向磕头。
“殿下仁善……草民愿降。”
他这一跪,几十个兄弟面面相觑,也都相继放下兵器,跪下投降,口中喊着谢殿下恩典。
看到这场面,谈轻默默看了眼季帧,眼底闪过一丝深思,没想到季大人还是挺会来事的。
私兵头目都已投诚,黄孝仁和魏老爷也不再负隅顽抗,一行人被官兵押着回了刘县县衙。
该下狱下狱,该审问审问。
日上中天,县衙如早上出发前风平浪静,只是在填满衙门大牢之后,所有人都忙起来了。
黄孝仁他们本来就没打算对县衙动手,刘县丞又被季帧派人盯着,县衙里自然什么都没有发生,而这些人被抓起来之后,季帧当日便要升堂审问,很快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正如他们先前猜想,私兵是程纬这两年开始养的。而在那之前,黄家就已经跟他攀上关系,且带着裙带关系的魏家一起贿赂他,魏朗就是这样被送进赣州大营的。至于刘家,是在两家怂恿下,又奔着跟常家做生意的目的,也慢慢加入进来。
直到张仲义发现猎场有问题,三家有所察觉,向程纬告密,程纬担忧被告发,一边试探张仲义想拉他同流合污,一边威逼利诱。
在威逼张仲义无果,程纬扣下刘县的赈灾钱粮,让三家找机会让刘县乱起来,给张仲义找麻烦,于是有了刘天泽跟高大山的矛盾。
时势所趋,高大山和刘家的矛盾越来越大,最终上山落草,杀了刘天泽,山上也失控了。
本就是因为水灾而聚在一起的人,其中又夹杂着真的土匪,白顶山的结局是能预见的。
当然,程纬收尾时那样急切,也是怀疑张仲义跟高大山联系密切,已经将罪证递出去。
待张仲义死后,程纬亲自抹掉刘县的一切痕迹,连私兵也换了地方藏起来,不料张仲义的女儿会逃出刘县,甚至走到了太后面前。
但他似乎很有自信钦差查不出来,一直不肯松口。
也或者说,程纬坚信右相会保住他这个外孙女婿。
接下来便是钦差到刘县前后的事情了,其实这三家谁也不无辜。黄家私下开暗娼馆子,拐走不少良家女子逼良为娼,挣了不少脏钱;而魏家的武馆明面上是武馆,私下却是赌场,甚至还提供五石散等让人上瘾的毒品,背后有一条隐秘的贩毒路子。
至于刘家,刘天泽不是好人,贪财好色,逼死高大山妻子;刘建忠也好不到哪里去,刘家的产业之所以这么丰厚,他没少做缺德事,常年压榨他庄子里的佃户;刘天佑比他爹和弟弟好一点,还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个缺德无良的富二代。
要是刘家没有出事,刘天佑将来或许会成为刘天泽或者刘建忠,但刘家这次是跑不掉的。
哪怕他略微有点功劳,也要等审过程纬之后再行定夺。所以这三家,都一致被抄家了。
在牢里审这三家和私兵头目审了一个多时辰,谈轻觉得有点闷,带着福生出去透透气。
江知墨还是太年轻了,衙门今天事情太多,他和师爷忙不过来,就将叶澜也借了过去。
师枢也不见人影,八成是跟叶澜去凑热闹了。
谈轻大半天没怎么吃东西,也懒得出去买了,和福生去衙门厨房,让人下了两碗面吃了。
想到裴折玉和他一样忙了一整天,估计也饿了,谈轻和福生走的时候就带了一盅汤回去。
走到衙门公堂前时,远远看到燕一走出衙门,谈轻看向衙门外,就见一位身穿甲胄的将军正从马上下来,英姿勃发,气势威武。
这将军身后还带了一队兵马,跟今天在山上埋伏的兵马是同一批,看燕一不卑不亢引着人进来,谈轻很快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