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听你说。”
谈轻小声嘟囔:“可黄家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说来他也很纳闷,“这次来刘县的钦差里,我们明面上是宁王府出身、隐王殿下派来的,可身上都没有官职,为什么黄家会选你?”
想到今晚石云居然也去了黄家宴会,谈轻不免起疑,“刘家跟常家有接触,黄家会不会也有?会不会是石云怀疑我们,暗中给常家人传信,常家人再让黄家他们今晚想方设法试探,看看你会不会站起来?”
裴折玉道:“下船之后,季大人和我都派过人盯着石云,他应该没有对外传过信,除非他的手段十分高明,能避开我们的耳目。”
“对了!”谈轻转而想到另一种可能,“我们今日去过常家银楼,会不会是那个常掌柜怀疑我们,所以才让黄家人试探我们?”
裴折玉笑道:“或许吧,也或许是奔着隐王来的。”
要这么说的话,谈轻眯起眼看他,“也是,我们现在的身份算是替隐王殿下办事的人,季帧和石云早已经成亲了,徐九郎不过一个校尉,拉拢的价值不高,要是能贿赂到你,说不定黄家还能搭上隐王的门路。”
裴折玉笑着看他,“可惜隐王早有王妃,除了隐王妃,这世间再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谈轻睨他一眼,嘴角止不住往上扬,“不说这个了,我饿了,我们快回去吃点宵夜吧。”
裴折玉眸中含笑,满是宠溺。
“好。”
在黄家的宴会上谈轻就没动过筷子,原本是在县衙吃过了才去的,可看着看着他也有点饿了,回去后吃上了洛白现下的肉汤面,裴折玉也陪着吃了两口,夜色渐深,西北风呼呼刮着,小雨夹着雪飘落下来。
落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雨水夹着雪砸在屋檐上,惊醒了谈轻,但裴折玉睡前吃了安神药,没有被吵醒。谈轻暗松口气,侧过身抱住裴折玉,伸手捂住他的耳朵,额头抵在他耳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床上只有谈轻一个人,想起昨夜半梦半醒时的那场雨,谈轻猛然惊醒,裴折玉就坐在桌前,他一回头就能看到。
谈轻长松口气,后知后觉有些冷,忙拉过被子裹紧。
裴折玉听见动静回头,见他已经醒来,便操控轮椅过来,将放在床头柜上的棉袍递给他。
“醒了。”
谈轻接过棉袍,就在被窝里穿起来,一边偷偷打量裴折玉,见他面色是有些白,但不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又看了眼紧闭的门窗。
“雨停了吗?”
裴折玉心头一暖,笑应:“我醒时就已经停了。”
谈轻总算放心,暗道这雨停得好,看来裴折玉没有病发,卓大夫配的安神养神的药还是有用的。他穿好棉袍,正要下床时想起一件事,“什么时辰了?刘天佑来了没有?”
裴折玉看他生怕自己晚了似的,好笑道:“还没有,离卯时还早,先吃过早饭也不迟。”
还好没错过时辰,不过眼下也快到卯时了,谈轻昨晚半夜醒过一回,这才起得晚了一些。
今日一早,洛白和福生琢磨着包了一些鲜肉馄饨,等谈轻醒来现煮给他送过来,味道还不错,谈轻吃得好,也不嫌一出门就缠上他和裴折玉的师叔烦人了,快吃饱时,就听衙役过来说刘天佑到了。这会儿还没到卯时,这刘天佑倒是赶得早,谈轻飞快吃了剩下半碗馄饨跟裴折玉过去。
季帧听闻这位刘大少爷又来了,也过来了,在路上和他们碰上,便一块进了侧厅问话。
刘天佑独自在侧厅等着,见到三人进来连忙起身,颇有些惴惴不安地给他们三人行了礼。
几人心照不宣,由季帧坐在首位,看谈轻和裴折玉在他下首坐下后,季帧笑眯眯地请刘天佑坐下,让身边的随从去沏壶茶水来,“刘公子不必拘谨,听闻你今日来是有关于张仲义生前的事要交待,本官也很好奇,便跟着宁师爷和钟小公子他们来了。”
刘天佑忙道不敢,小心在下面坐下,客气道:“昨日家父无状,草民本就想当面向季大人赔礼,何况张大人生前曾帮过刘家许多,若是能帮季大人为张大人洗刷冤屈,草民也算是对得起张大人的好意。”
季帧笑着点头,不着痕迹与裴折玉交换了一个眼神,客气话说了,便直接问话了,“张仲义帮过刘家?不知刘公子可愿与本官细说?”
刘天佑忙道:“大人客气,大人想知道,草民自是如实相告,绝不敢有一字半句的隐瞒!”
随从送了茶水上来,谈轻端起茶碗暖手,闻言瞥了眼裴折玉,眼神一交汇,他就明白这事已经转交给季帧,他们听着就是,也方便他们继续伪装身份,毕竟隐王一旦亲身现身刘县,势必会引起大惊动。
为了之后方便行动,他选择老老实实坐着旁听。
刘天佑看去很规矩,垂眼说道:“说起张大人与我刘家的联系,便不得不提起数月前的白顶山匪首高大山,他与草民弟弟天泽有过一些私怨,是因为高大山的妻子王芸娘。”
季帧问:“竟有此事?”
看他装得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谈轻是满眼佩服。
刘天佑道:“家父向来溺爱天泽,便让天泽有些顽劣,但他从小到大也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只是生性有些风流多情,可对待跟过他的女子,他也从不吝啬银钱与关怀。而那匪首高大山的妻子王芸娘,本是因家乡雪灾随家人辗转到刘县的秀才之女,被几两银子礼金卖给了下河村的猎户高大山,想来是不甘于此,下河村也常有传言,说此女不安于室,在村中一直遭人排挤。数月前,天泽曾出门游玩,路过下河村,碰巧在高家避雨,邂逅了王氏,天泽回家后便一直记挂着王氏,曾不止一次像家父与大娘提出,要娶王氏为妻,可王氏本就是高家新妇,家父便没有同意,当时天泽还为此与家父起了争执,此事我刘家上下都曾亲眼目睹。”
他这说法跟师枢说的差别太大,刘天泽好色是叶澜他们随便出门都能打听到的事,到了刘天佑口中,好色就成了风流,而且刘天佑还说高大山妻子王芸娘不安于室,不就是在暗示是刘氏先勾引刘天泽吗?
谈轻不由拧起眉头,搁下茶碗,看向刘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