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折玉似乎没有在意身上的异常,喘着气跟谈轻说:“我答应治病,谈轻,别走……”
说到最后,他本就沙哑的声音只剩下气声,眼皮无力垂下,整个人往下倒去。谈轻半抱半扶地架住人,感受到隔着衣衫传来的高温,他摸了摸裴折玉额头,果然很烫手。
他在发烧,还烧晕过去了!
谈轻心下暗骂一声,赶紧喊了外面的燕一和福生进来,天色再晚,也必须打扰卓大夫了。
福生跑去找卓大夫了,叶澜不方便进屋,也跟着去了,燕一力气大,谈轻这幅单薄的小身板难以支撑裴折玉,只能让他来帮忙。
有燕一帮忙,谈轻很快将裴折玉挪到床上,他抹了把汗,才发觉裴折玉就穿了两件轻薄的夏衫,今天下了雨,空气都是凉嗖嗖的,谈轻马上拉过被子给裴折玉盖上了。
到这会儿,谈轻才有时间问燕一,“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你怎么不让他多穿一件衣服?”
摸着裴折玉的手腕和额头都在发烫,谈轻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裴折玉自己都病糊涂了也就罢了,燕一跟着他也不知道照顾主子吗?
燕一惭愧低头,“晌午时殿下就来了,一直在等王妃……不过属下劝过,殿下没听属下的。”
不仅没听,还让他出去。
燕一也委屈,可王妃问罪了,他也认,“属下知错了。”
谈轻愣了下,从晌午等到现在……裴折玉这家伙,原来早就想好过来找他道歉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谈轻气稍微消了一点,可看裴折玉现在发烧到晕过去的样子,他真的很难不气,“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主仆的!”
燕一老实低头,不敢说话。
不一会儿,福生和叶澜将卓大夫请了过来,卓大夫看过后说只是受寒感染了风寒,加之心绪不宁,扎上几针煎药喝下去就没事了,谈轻才放心下来,同时有些后悔。
裴折玉身体本来就很虚弱,又适逢雨天病发,他没事跟裴折玉吵什么架,还好没出大事。
谈轻让卓大夫先回去休息,等福生煎好药送过来,本想趁人昏迷直接灌下去,没想到谈轻刚接手,刚扎过几针的裴折玉就醒了。
看他睁眼,谈轻暗松口气,端着热气腾腾的药汁说:“醒了就好,药煎好了,先喝药吧。”
裴折玉眨了眨泛红濡湿的眼睛,动了动苍白的薄唇,本想说话,谈轻已经舀起一勺药汁吹了吹,送到他嘴边,他只好先张口喝药。
看他这么配合,谈轻僵持了下,边喂药边闷声说道:“我也有错,我不应该跟你吵架的。”
没等裴折玉说话,谈轻又说:“可是谁让你偷偷吃宁神丸,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再乱吃药还能治好吗?我还是很生气!”
还留在屋中的燕一、福生和叶澜见状默默退出屋外,还贴心地带上了门,谈轻瞥了门前一眼,索性跟裴折玉直言,“下次你要是再这样作践自己,我就真的不管了,别以为在我面前说两句好话我就会心软!”
裴折玉欲言又止,就被送到嘴边的勺子堵住嘴。
谈轻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你太不听话了,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在我这就有特权!”
裴折玉只能先喝药,药汁苦涩,叫他皱起眉头。
病美人皱眉也是好看的,一眼就能叫人心碎,可谈轻心里还有气,故意别开眼不看他,一小勺接一小勺地继续喂药,“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件事,我真的很生气。在我以前生活的地方,生命是很珍贵的,我最讨厌作践自己身体的人……”
因为懂得生命珍贵,所以哪怕是他最讨厌的赔钱货和谈淇,谈轻一直没有要他们的命。
但以后就说不准了。
毕竟他们这次伤了裴折玉……
谈轻瞪他一眼,闷声说道:“我以前生活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处处是危机,幸存下来的人只有团结一致才能生存下去,每一个人都在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你倒好,吃宁神丸把自己吃成现在这个样子!”
谈轻越想越气,将勺子直接怼到裴折玉苍白唇上。
“要是你也生活在那个地方,我拼死拼活就是为了保护你这样的人,我肯定早就跑了!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是过得苦,可至少你不愁吃穿,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关心你!”
想到以前在基地吃过不少苦头,为了集体利益和人类未来拼命,却因为身份争议没有得到舒适的待遇,没有自由、甚至没有名字,或许连个人算不上,每隔一段时间还要打抑制针防止变异狂化,麻木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末世才能结束的自己……
谈轻不想去论末世基地那一辈子吃过的苦值不值,起码他是为了老师和熟悉的战队队友们而战,可是在偏执且病重的裴折玉面前,他是真的又气又拿这家伙没办法。
故意一勺勺喂完药苦一苦裴折玉,最后拿手帕给裴折玉擦嘴,谈轻还是气不过,嘟囔道:“我真是劳碌命,死了又活,以为好不容易能过上好日子了,结果还要操心你!”
在裴折玉面前,谈轻很少提他以前的事情,裴折玉闻言不由一怔,轻轻握住谈轻手腕。
“你别生气……”
谈轻笑了,“你要是不惹我,我怎么会生气?说好了会再给你找一次机会报仇,你还睡了那么久,醒来之后还要吃宁神丸,这里是我的地方,我还能让别人看你笑话吗?”
谈轻憋了一天,这会儿也不忍了,一股脑说出来。
“你就是不信我,亏我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你!我还拉外公下水,让他帮忙对付赔钱货,结果你还怪我多事,真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