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子婳急切地想查看她掌心,却被挡在一边。繁秋荼慢条斯理像感受不到痛似的,用另一只手把嵌进掌心里的碎片一个个拿出来。红唇轻启,轻飘飘吐出两个字:“继续。”
“只不过从楚文帝时,和亲就开始秘密进行,由于鲜少有人知道,所以绝大部分人都以为已经无需再和亲。”
繁秋荼扯下一块布料,包扎好手心的伤口,缓缓道:“传言辰国所有皇室子都暴虐无常,嗜杀成性,和亲过去的公主,最后都只有死路一条吧。”
“是,大部分人根本活不过第一夜。这也是后来和亲开始秘密进行的一个原因。”
“楚庆帝时仅有两位公主,世人眼中最受宠的大公主为逃避和亲自缢,楚庆帝无法只得让小公主和亲。在那之后,为避免再出现公主自缢的情况,表面上废除了和亲,实则变成暗中偷偷进行。”
“属下查到,接下来和亲的公主,都是从小宠到大,貌似最受皇帝喜爱的一个,其实,是从刚出生时,就已被选好的弃子。”
“属下觉得不太对劲,于是费了一番功夫,果然查出皇后的亲生子,其实是不受宠的明婉公主,而明韶公主的亲母,就是当初被皇帝强迫的宫女。在生下明韶后,被皇帝偷偷处死。”
室内一片死寂。许久后繁秋荼喉咙里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像黑暗里怪物噬人时的叹息,让人毛骨悚然。
子婳瞳孔里泄出惊惧,她急忙单膝跪到一旁,头垂的低低的,颤着身体咬牙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声音干涩:“殿下,那位徐方玉徐公子,就是辰国储君。他们……已经在私下商议,和亲提前的事了。”
又是一片死寂,子婳身体颤得更厉害,她知道这是自家殿下发怒的前兆,别人都以为北国太子温润如玉,相貌好,脾气也温和,可只有他们这些亲信知道,殿下的暴虐程度,比辰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殿下在五岁时,因为一只猫,活生生打死了十位宫人。但与此相反,殿下对亲信十分宽容,十位手下,她是殿下最纵容的那个。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在殿下发怒时触殿下霉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子婳跪着不敢起身,冷汗顺着脸颊积聚到下巴上,“滴答”“滴答”没入地板。
许久后,繁秋荼终于开口:“你去办件事……”
子婳一咬牙,直接双膝跪下,身子伏得更低,劝道:“殿下,请以北国利益为先。”
繁秋荼脸色阴沉,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就想砸过去,但她不知想到什么顿住了动作,把茶壶又放下,闭了闭眼:“子婳,你连孤的话都不听了?”
子婳偷偷松了一口气,坚定地表达着忠心:“属下不敢。”
“那就去办。我北国现在用不着怕一个小小的辰国,和一个半死不活的楚国。”
“是,殿下。”
***
再说弥封这边,她确实被软禁了,在宫里突然来了一行贵客之后。
她在后宫,贵客在前朝,按理说应该遇不上,可奈何有人有意,特意在某条前往小院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两日。
青年一身玄衣,站在路中央,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摇着扇子,见她来,笑眯眯的眼中充满了不怀好意和势在必得。
“明韶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弥封这两天心情本来就不好,见到自己讨厌的人脸色更是黑如锅底。她退后一步拉开距离,警惕问道:“你怎么在这?你到底是什么人?”
徐方玉,应该说是辰星煜上前走几步,合起的折扇挑起小姑娘的下巴,看到对方眼里的抵触和厌恶后,他冷笑一声:“孤乃辰国太子,同时也是你的未婚夫婿。”
“明韶公主,和亲是你的使命,是你摆脱不了的命运。”
之后,弥封便被辰星煜的手下押回承槐宫,第二天,皇帝就下旨限制了她的行动。
她出不去,也得不到外面的消息,但她不是傻子。这半个月从帝后以及辰星煜的三言两语中,渐渐摸出了事情的大概。
虽然前因后果模模糊糊,但能确定一件事,若她再不采取措施,她就真的要被送去和亲了。
所以,她想逃走。她没办法,繁秋荼一定有办法。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弥封借助了一丢丢系统的力量,钻了几个狗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顺利”来到繁秋荼居住的小院,在差点被对方的暗卫一剑捅死后,惊叫声醒了本就没有睡着的人。
看着熟悉的少年,在和暗卫斗智斗勇一脸凶相的小姑娘,终于“哇”一声哭了出来。
“阿荼。”弥封踢蹬着小腿从暗卫大哥手中解脱出来,一瘸一拐跑向了月下的白衣少年。
鼻涕眼泪脸上的污渍蹭了对方一身。
“阿荼,我不想和亲,我不想嫁给他,求求你你帮帮我。”
怀里的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一身狼狈,看起来惨兮兮惹人心疼极了。
“父皇母后都是骗子,他们、他们根本不疼我。阿荼,我该怎么办?”
秋夜寒凉,繁秋荼搂着怀里的人安抚一会,便把她抱进了室内。小姑娘鼻子眼睛通红,眼眶里还含了一包泪,看着忙前忙后的少年不停地打转转。
繁秋荼让人打了盆热水,拿帕子沾湿水,把小姑娘脸上的污迹擦干净。之后又给她梳理好乱糟糟的头发,将划破了皮的脚丫揣进怀里暖着。
弥封发泄一通,冷静了不少,窝在热乎乎的被窝里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