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秋荼是个姐姐。如她曾经假设过的,她依然会喜欢上对方,会爱上她,会亲近她,她的满腔炽热甚至因对方的真实性别而燃烧得愈旺。她之所以愤怒、难过,无非是因为欺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对方耍的团团转。越想越难堪,越想越讽刺。
弥封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艰难开口道:“先别说其他了,你伤口开始愈合,药不能断。你内伤如何我也不清楚,但现在看来应该没有大碍。碗里是我从山上找到的治疗外伤的草药,你先抹着,明天我下山去镇子上给你抓药。”
“其他事以后再说吧。”
不给繁秋荼开口的机会,她去外面处理死兔子。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是她和繁秋荼的晚膳。
条件简陋,她处理的十分粗糙,其实现在这种条件也没那么多讲究,能入口就行。没了皮的兔子被一分为二,一半用来烤,一半用来给繁秋荼煮汤,对方身体还虚弱着,适合喝一些汤汤水水,吃软烂一些的食物。
弥封边忙活边出神,这七八天日子难挨,一日三餐全靠包裹里——那天安顿好繁秋荼后她又折返树林捡回包裹——剩余的干粮度日,水囊里的水喝完了,在第二日下雨时她储存一些水,省着用到现在。包裹里有些银两,她不是没想过下山去镇上抓药买食物,但一来一回费时长,她怕繁秋荼出事。
现在既然对方已经醒了,那她可以考虑去镇子上采购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两人对向而坐,氛围沉闷,桌子一角燃着一根残损的白蜡,火光跳跃,在墙壁上映着两道长长的影子。
弥封抓着烤好的兔肉小口小口吃着,没什么滋味,也不好吃,她把自胃部涌上来的呕意死死压下去,沉眼敛眉,眸底压抑着一抹阴郁。
繁秋荼的兔肉汤也难以下咽,勉强喝完,她放下碗,拧紧的眉中间竖起一条深深的沟壑。
“小尔,这几天你就在吃这个?”
弥封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垂下:“这是第一次,七天里我就抓到一只兔子。”
“那你之前吃什么?”看小姑娘这幅惨兮兮的模样,这几天过的应该很糟糕。繁秋荼深深懊恼,是她的错,如果当初她计划的再缜密一些,两人也不会落入这般田地,自己不会受重伤,小尔也不会受这份罪。
“吃包裹里的干粮和肉干。”弥封吃完,把剩余的放到一边,又道:“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明天我下山去买些东西,可能当天回不来,你照顾好自己。”
“你……”繁秋荼似乎想说什么,但她想到一件事,话锋一转说道:“好,你一定要小心,那些瓶瓶罐罐应该还在吧,明天我给你伪装一下。”顿了顿,她又犹豫开口:“一会我给你一封信,你去镇子上找人把它送到墨州城墨县的远平粮铺。”
弥封没问她原因,点点头应道:“好。”
两人间的关系变得僵硬,一个还在生气,一个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直到她们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同一条被子。
木屋里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但自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却十分清晰。弥封脑袋埋在被子里,往墙那一侧移了移,下一瞬整个人被一条长而有力的手臂搂住,背后贴上来一具软绵绵的身躯。
“小尔,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弥封本就痛苦又委屈的情绪瞬间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她咬着被角无声哭着,喉咙里偶尔溢出一声呜咽。
身后那人贴得愈发紧密,那动作像是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怀里。弥封挣了挣没挣来,她顾及对方伤口也不敢太用力:“你松开我。我讨厌你。”
“对不起,对不起……”繁秋荼不停地道歉:“你心里有气,我任你打骂,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她也委屈道:“我受不住,小尔,你理理我啊。”
“你以前说过,哪怕我是个女的你也会喜欢上我的,可你现在怎么都不理我了。”
“我说了我讨厌你。等子婳来了我就回宫,我去和亲,不跟你去北国了。”
繁秋荼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她咬了咬牙,沉声道:“不许,我不允许你走。”
“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管我。”弥封冷声讽刺。
繁秋荼道:“辰星煜死了,辰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回宫就是死路一条。”
“那也与你无关。”
方才那话还真威胁到繁秋荼心坎里去了。若她没记错,辰国皇帝儿子众多,太子辰星煜也不是最受宠的,他这次来楚国地界,就是为了寻到藏宝图和长生丹讨辰皇关心,以巩固自己太子的地位。
一个不受宠的儿子死了,辰皇可能不会把楚国怎么样,但他绝对不会放过弥封。毕竟从出生时,弥封就已经成了他辰国的‘东西’。
不过她倒不是很担心弥封能逃出她控制,她反而更在意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弥封口中的,救了她们的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没想出个所以然,两人逐渐都睡着了。外头不知何时起了风,呜呜吹着,但室内静谧,她们紧紧靠在一起,睡颜安然。
第40章邻国质子×小公主江山、胭脂、剑影刀……
次日早,弥封醒来时繁秋荼已经醒了,正枕着手肘笑盈盈地看着她。哪怕头发乱,也难掩这人通身矜贵的气质。
繁秋荼精神面貌极好,伤口愈合得也快,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地走路了。她对自己伤好的速度生疑,但想到某件事,似乎又不是那么奇怪。
弥封起床收拾一番,让繁秋荼给她做些伪装,全身都整理妥帖了,她才推开门,迎着弥漫在山林间的湿漉漉的水汽和慢慢升起的朝阳,开始了下山之路。
附近无人,她无需维持人设,所以一路走得颇为轻松惬意。此处距离镇上有些远,走过去根本不现实,于是她在山下的村子里找了辆牛车,车夫是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车上除她之外还有两个妇人和两个小孩。
“小哥,瞧你脸生,你不是我们村的人吧?”
弥封礼貌地笑了笑:“不是,我和兄长只是在这里短暂停留,目前借住在李老汉家。”
听闻,两位妇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通,大部分是一些八卦,之后话题转移到弥封和她口中的“兄长”身上。弥封不耐烦,在她们问起可曾有婚配时,干脆利落地说已经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