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思看了葛天舒一眼,道,“那就这样吧,今天辛苦两位跑一趟了。”
林雪妈妈显然是晚上还有事,闻言立马站了起来,葛天舒也站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走,而是送了一下她们。
等人走了,葛天舒和吴思说:“吴老师,思宁考差了被安排到角落里坐,我没异议。但是你知道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现在已经生病了,万一病上加病就不好了。你看看能不能在班里说一下,让同学们进出的时候顺手关下门?”
葛思宁眼皮一跳,攥住她:“妈,真的不用……”
葛天舒在家长面前装大度,等家长一走,却立马向责任方施压,真真是知道怎样最节省精力,最快达到目的。
吴思沉吟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她答应了。
葛思宁读不懂她们之间的博弈,还以为吴思是在卖葛天舒人情,但她知道如果班主任真的为了这件事而要求同学出入关门,那她绝对会被班上的人用唾沫淹死。
“谢谢吴老师了。”葛天舒搂住躁动的葛思宁,“那我今晚先带思宁回去了,她不舒服,想必留在学校学习的效率也不高。”
“好的。”
葛天舒拍了拍葛思宁的肩膀,“去,回教室拿书包,我在停车场等你。”
葛思宁一万个不情愿,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葛天舒说,毕竟葛天舒这样做是在为她解决问题。
她郁闷地走回教室,结果在途径楼梯口的时候,听到林雪在被她妈妈骂。
教学楼的灯都是手动的,她们站在暗处,葛思宁所站的角度只能看见墙上的两道影子。
林雪在哭。
她妈妈说:“我跟你说了我很忙,我很忙,你还给我惹事。早上出门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今晚上夜班吗?我临时请假过来你知道妈要被扣多少钱?林雪啊林雪,你就不能懂点事吗?顺手的事你怎么就不能做一下呢?你在家不也挺勤奋的吗?非要闹到被请家长……让我丢脸……”
不知为何,葛思宁听到这番话,心里一抽一抽地痛。尽管她不喜欢林雪。
十分钟之前,她还在想葛天舒凭什么揽责道歉。
但是现在,她莫名有点同情林家母女。
有一种人就是这样,别人越是体面,就越显得她不体面。
这件事明明双方都有问题,可葛天舒太落落大方,如果非要争论对错,只会显得纠结的人咄咄逼人。她以退为进隐去了葛思宁的那部分责任,那台面上只剩下林雪的不对,林母不得不让女儿承担。
葛思宁不愿再停留,她小跑回教室,火速收拾完东西离开,不管任何人的目光。
楼梯间里,林母抱了抱林雪,小声道:“你以后就不要招惹那个同学了,你没看到人家家里人不好惹吗……”
露天停车场里只有一辆车亮着灯,葛思宁把书包丢到后面,拉开副驾驶进去,扣上安全带。
葛天舒收了手机,打着方向盘上路,开出一段才问:“你和那个女生关系不好啊?”
葛思宁靠着车窗,嗯了一声。
葛天舒也没问原因,“那你之前去的是谁的生日会?”
“你不认识,理科班的。”
“女生?”
“嗯。”
“好朋友?”
葛思宁想起徐静,“算是吧。”
葛天舒借题发挥:“你看你还是和理科生比较玩得来,当初就应该听我的,去学数理化。说不定你在那边能吃得开,也就不会有今天这点破事了。”
“……”
葛思宁不知道她这个逻辑是如何自洽的,一个人是否有人缘,是否合群,跟她学什么有什么关系?
她没回应,只说:“我累了,我睡一会儿。”
其实葛思宁一点也不困,精神甚至有点亢奋,但她不想面对葛天舒,这个不想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她是害怕自己落于下风,现在是纯粹不想说话。她觉得尴尬。
自从知道家里的秘密后,葛思宁就无法用从前的心态去面对父母了。
她经常会有一种爸妈是陌生人的错觉,陌生到她做什么都需要仔细斟酌,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导致他们又变出一个她无法接受的秘密来。
她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们。
他们是怎样的人,对自己又有怎样的看法和期待,葛思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