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死寂。
梁钰却不为所动:“所以您找到了‘多司计划’的残余技术,选中刘金作为载体,因为他大脑受损,易于操控。您重建了当年的场景,让他‘亲历’屠杀,甚至相信自己就是凶手。您要的不是正义,是复仇的快感!”
“我没有杀人!”田瑗突然尖叫,“我只让他看到了真相!是他自己选择了拿起枪!是他自己跪在尸体旁!法律应该惩罚的是他,不是我!”
“可吕雄根本不是被枪杀的!”梁钰厉声打断,“尸检报告显示,他咽喉有细微切割伤,肋骨断裂方向不符合子弹冲击轨迹。真正死因是放血致死,手法与二十年前一致??活体屠宰!你杀了他,然后把尸体搬到荒山,诱导刘金进入记忆幻境,让他‘承认’一场他从未实施过的谋杀!”
田瑗脸色骤变。
就在此时,法庭大门被猛地推开。
老赵冲了进来,手中高举一份文件:“法官大人!我们刚刚破译了‘心渊康复中心’服务器残留数据!里面有一段音频记录??是田瑗亲口所说:‘第七次唤醒成功,柒号已完全接受身份置换。今晚,轮回终结。’录音时间,正是案发当晚十一点四十七分!”
整个法庭炸开锅。
法官敲槌维持秩序,脸色铁青。
梁钰转向陪审团,一字一句道:“各位,今天我们审理的,不是一个疯子杀人的案子,而是一个清醒者如何利用法律、科技与人性弱点,完成一场精密复仇的犯罪实录。刘金有罪吗?他有??他有被操控之罪,有被利用之罪,有被剥夺真实记忆之罪。但他唯独没有夺走他人生命的罪。真正的凶手,就站在你们面前。”
他指向田瑗。
“她不是母亲,她是祭司。她不要死刑,她要的是灵魂凌迟。而如果我们判刘金有罪,我们就成了她仪式的最后一环。”
话音落下,旁听席有人开始鼓掌。
记者们疯狂拍照,直播弹幕瞬间刷满“反转”“惊天阴谋”“为梁钰点赞”。
田瑗突然笑了。她摘下铜牌,轻轻放在证人台上。
“你说得对。”她轻声道,“我不是母亲。我是八马村最后一个活着的人。我哥哥被钉在树上,像猪一样被割喉。而警察说,那是意外火灾。法院说,无人负责。二十年来,我改名换姓,攒钱,找人,学心理,学法律……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她抬头,目光如刀:“你们觉得我残忍?可你们可曾听过,猪被宰时也会哭?也会求饶?也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我只是……让历史重演了一遍而已。”
说完,她缓缓坐下,双手交叠,静待裁决。
当天下午,法院宣布休庭七日,重新组织专家对刘金进行精神鉴定,并成立专案组调查“心渊康复中心”及“多司计划”外泄事件。田瑗被暂时羁押,awaiting调查结果。
当晚,梁钰独自回到办公室。
桌上摆着一封信,没有署名。
他拆开,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二十年前八马村小学的合影。一群孩子站在阳光下,其中一个小女孩扎着红头绳,笑得灿烂。她胸前别着一块铜牌,写着“贞”。而在她身后,一个瘦弱男孩低头站着,脖子上挂着另一块牌,上面是“柒”。
照片背面,一行小字:
**“他们说我不是人。
可那天夜里,
是我背着她逃出火场的。
我才是那个,
一直想当人的人。”**
梁钰久久伫立,窗外雨仍未停。
他知道,这场审判远未结束。
因为真正的“豕狱”,从来不在荒山,不在法庭,不在档案深处。
它藏在每一个被遗忘的夜晚,藏在每一具不肯闭眼的尸体里,藏在人类以正义之名施行暴行时,那一瞬间的沉默之中。
而他所能做的,只是继续往前走。
哪怕前方,已是轮回的第八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