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太子殿下是个为人勤勉一丝不苟的性子,一天到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就窝在东宫替老皇帝批折子。
纪兰庭望着台下悬挂的神武将军画像说道:“洛行首演出了神武将军的神采,我也实在好奇将军的结局。”
太子看向悬挂的画像,眼神流露出敬仰与向往。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在作品中的情感投射决定着各自不同的理解。
虽然纪兰舟在话本中想写的是景楼,但他知道太子定是联想到了顾千亭。
“兄长以为神武将军的结局该是如何?”纪兰舟问道。
纪兰庭沉思片刻,轻笑着摇了摇头:“为君为臣自然希望社稷安稳,但偏私的话……”
纪兰舟已然猜到了纪兰庭接下来想说的话,不由心中微微一惊。
万万没想到愚忠的太子殿下居然也会生出叛逆的私心。
或许因为这只是一部虚构的戏剧,才能肆无忌惮地大胆幻想现实中不敢做的事情。
纪兰舟不免有些同情太子。
夹在江山社稷与情感之间,在忠诚与自我中做抉择,压抑内心的挣扎与折磨能够保持情绪稳定已经十分难得。
他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将已经写定的神武将军的结局告诉纪兰庭。
正在这时,四周的灯光暗了下来。
戏院正中央的戏台两侧燃起火把,随着一阵鼓点声响起,戏曲开场了。
神武将军被朝中奸人陷害通敌,皇帝不分青红皂白把将军打入天牢。
洛行饰演的神武将军首身着囚服,在官兵的推搡下悲凉地登场。
“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荒唐,荒唐啊——”
高亢激昂的唱腔回荡在戏院之中,洛行首如泣如诉,唱出神武将军的冤屈。
英勇善战的将军,曾征战沙场带领着大军冲破敌军的阵型,犹如神祗下凡,如今却沦落到此等下场。
台上的洛行首发型凌乱,囚衣上满是血痕,颓然又悲怆。
台下从头追到现在的观众们无一不为之动容,或激愤或悲痛,皆在为神武将军鸣不平。
洛行首踉跄两步,再度开腔:“马革裹尸何足惧,金牌召后风波狱,君莫哭,君莫哭……”
纪兰舟和景楼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戏,猛然听见身旁传来一阵低声啜泣声。
两人同时转过头去,竟发现纪兰庭哭了起来。
“阿擎,”纪兰舟侧过身去用肩膀靠着景楼小声说,“看来我写话本的功夫好得很,日后一朝流落江湖靠这门手艺也能养活咱俩。”
身边人得意的模样着实欠揍,景楼嫌弃地一把将人推开-
夕阳西下,宫中细柳随着微风摇曳,四周宁静的氛围中隐藏着风波。
后宫深处的慈宁宫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皇后正侧卧在榻上,而晋王则一身紫金长袍气定神闲地坐在对面的案几上悠闲喝茶。
“今日顾千亭进宫来了。”皇后一手撑着脸颊,微闭着双眼说到。
晋王抿了口茶,说:“儿臣已然知晓。”
“陛下发了好大的火,喝了汤药之后早早歇下了。”
“母后可打听到将军与父皇说了些什么?”
皇后翻了个身,拿起榻上的象牙扇子轻轻摇动着不甚在意地说道:“无非是些狂悖之言。”
寝宫内的香气随着皇后的扇子摇晃随之流动,晋王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住。
他皱起眉头,不满地看向榻上的人。
“母后并未探出父皇的口风?”晋王质问道。
皇后叹了口气,翻身坐起来说:“顾千亭这会儿入宫必定是听到了漠北失守的传闻,请旨发兵、请辞回漠北,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事?”
然而,晋王的眉头并未舒展。
他隐约察觉事情并非这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