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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2页）

果园陷入死寂。

良久，林小满才颤抖着开口：“那是……未来的你？还是另一个平行版本的意识投影？”

“都不重要。”陈知遥盯着尚未平息的双核光柱，“重要的是，她说的是真的。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只不过还没意识到脚下的路通往哪里。”

苏晚缓缓跪坐在石坛上，双手覆住两枚晶体。

她想起了三个月前的一件事：一位年轻教师在参加“静默圈”训练后崩溃大哭，说她已经记不起自己独处时的样子，“好像我的情绪都是借来的，连悲伤都不是自己的”。

还有上周，联合国通过《情感共享伦理公约》，规定重大决策必须经过“群体共感评估”，即由百万以上觉醒者共同感知提案带来的情绪影响后再表决。初衷是防止冷酷政策伤害弱势群体，但已有学者警告：这可能导致“情绪暴政”??多数人的共情压倒少数人的理性。

连接，正在悄然变成义务。

爱，开始带上道德枷锁。

苏晚终于明白，那位“未来之影”为何要建黑塔。不是为了统治，而是为了**保护**??保护人类免受无休止的情感洪流吞噬。只是她走错了方向，用压制代替了教育，用控制替代了引导。

“我们必须做一件更难的事。”苏晚会合双眼，“不仅要教人如何连接，还要教人如何**断开**。”

“你是说……授权个体随时退出织网？”林小满震惊，“可那样会不会削弱整体共振效应？万一有人利用断开来实施隐蔽操控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学会识别。”苏晚坚定地说，“真正的自由，不是永远在线，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下线。就像呼吸，有吸就有呼，有连就有离。”

第二天，云南果园发布了第零号修正案：《断联权宣言》。

其中第一条写道：“每个觉醒者皆有权在任意时刻主动切断与情感织网的链接，无需解释，不可强迫。”

第二条：“任何组织或个人不得因他人行使断联权而施加社会性惩罚、信用降级或资源限制。”

第三条：“学校须教授‘自我隔离冥想’，确保儿童在成长过程中建立独立心智锚点。”

消息传出，全球震动。

支持者称其为“心灵人权的里程碑”，反对者则指责这是“分裂文明的毒药”。净界同盟残余势力公开欢呼：“看，连他们自己也承认联网是个错误！”而一些极端共感派甚至发起抗议，认为断联是对集体生命的背叛。

风波愈演愈烈。

一个月后，在一次跨国共感会议上，一名巴西代表突然当众断联，随即指控印度代表在其梦境中共游时植入焦虑情绪，导致他孩子夜间惊醒。尽管调查证明并无恶意行为，但此事引发了连锁反应：多个国家宣布暂停跨境共感项目，要求设立“情感海关”。

苏晚意识到，问题远比想象复杂。

连接本身没有错，但当它成为默认状态，沉默就成了异端。

她决定亲自踏上一场巡讲之旅，不靠数据，不用演讲稿，只用歌声与对话，去倾听那些不愿发声的人。

第一站是格陵兰冰原边缘的一个小型科研站。那里常年寒冷，通信延迟严重，许多科学家选择保持低度共感状态，以免被远方都市的情绪浪潮淹没。

当苏晚抵达时，迎接她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地质学家，名叫艾琳娜。

“你知道吗？”老人递给她一杯热茶，“我们这儿有个传统??每年冬至，所有人关闭共感设备24小时，围坐在火炉边，只讲自己做过却从未告诉别人的梦。”

那天晚上，苏晚听到了一段令她终生难忘的故事。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株心语草，根系扎进大地，叶片伸向星空。我能感受到每一片叶子的情绪，喜悦、悲伤、愤怒、爱恋……可渐渐地，我发现有些情绪不属于我。它们太激烈，太陌生，像是强行嫁接上去的。我想挣脱，却发现根已经和整个网络融为一体。最后，我在无数他人的悲喜中忘记了自己是谁，只能随风摇摆，发出不属于我的声音。”

艾琳娜说完，眼中含泪：“那一刻我才明白，最可怕的不是孤独，而是**被迫共鸣**。”

苏晚沉默良久，然后轻轻握住老人的手。

回到地球后，她在联合国发表了迄今为止最短的讲话：

“请允许我们不一样。

请允许有些人不想被理解。

请允许某些痛苦不必分享。

真正的超凡，不是让我们都变成一个人，

而是让每个人都能安心地说：

‘此刻，我不想连接。’”

掌声雷动。

数日后，全球首个“断联庇护所”在蒙古草原建成。这里没有信号塔，不种植心语草，居民自愿放弃共感能力，过着近乎原始的生活。但他们并不排斥外界，相反，每年都会举办“倾听节”，邀请觉醒者前来聆听他们的故事??用耳朵，而不是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