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犯眼神剧烈波动,终是低下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小到大,没人记得我的名字。可自从我说出‘燕王未死’,人人都跪着听我说话。那种感觉……像活了过来。”
堂内寂静。
朱标缓缓起身:“我可以赦你死罪。”
赵承业猛地抬头。
“但条件是,你必须亲手毁去影核,并向天下坦白一切谎言。”
“不可能!”赵承业嘶吼,“没了影核,我就什么也不是!”
“那你永远都只是个傀儡。”朱标平静道,“而我给你一个机会,做回真正的人。”
七日后,北平城外,万民围观。
赵承业站在高台上,手握匕首,面对全国宣读忏悔书。他声音颤抖,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没有见过燕王复活……一切都是假的。所谓的母子感应、亡魂显灵,全是胡守贞设下的骗局。我体内的‘影核’,不过是用死人器官和邪术拼凑的怪物。我曾以为自己在传播真理,其实只是在喂养仇恨……今天,我要亲手终结这场梦。”
说罢,他将匕首刺入胸口,剜出那颗跳动的黑心,投入烈火之中。
火焰腾起三丈高,黑烟凝聚成一张女人面孔,凄厉惨叫,旋即崩散。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凡是曾服用《清瘴散》后梦见“燕王归来”的百姓,皆在同一瞬间惊醒,冷汗淋漓,恍如大梦初觉。
数日后,街头巷尾流传新童谣:
>“莫听巫婆说鬼话,
>吃饭穿衣靠双手。
>太子施药不收钱,
>比啥神仙都灵验。”
而在皇宫深处,朱标再次提笔,在密匣中添上一行字:
>“凡我子孙,若有以妖言惑众、伪造祥瑞者,不论亲疏,立斩无赦。”
搁笔时,清扬走进书房,递上一封信。
信来自福建布政司:倭国商船已被截获,绢画收缴入库。但据审讯船主供述,东瀛已有三大藩侯秘密组建“归命道”,誓要“夺华夏气运,立紫衣真主”。
朱标看完,默然良久,终将信投入火盆。
火焰吞噬文字的刹那,他轻声道:“风暴不会停歇。但我们留下的种子,也会一代代长下去。”
窗外,春风拂过太医院门前那株老梅树,新芽初绽,洁白如雪。
清扬站在他身旁,低声说:“我会继续改良清瘴散,让它治更多人的病,也让更多人明白??真正的续命之法,不在邪术,而在人间烟火。”
朱标点头,握住了她的手。
两只手都很凉,却彼此温暖。
远处钟鼓楼响起午时更鼓,整座京城沐浴在春阳之下,井水清澈,炊烟袅袅,学子朗读声随风飘来:
>“天地正,君臣义,
>太子仁,万民庇……”
同样的诗句,也在千里之外的边陲小镇响起。一个盲眼老妪拉着孙儿的手,教他一笔一划地写。
孩子问:“奶奶,什么是仁?”
老妪微笑:“就是有人宁可自己受伤,也要让你活下去。”
阳光洒在纸上,墨迹未干,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
而这重量,正是江山之所以为江山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