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的林小满站在门口,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肩头落满雪花。她瘦了许多,眼神却比从前明亮得多,像是体内燃着一盏永不熄灭的灯。
“你来了。”李念迎上去。
“嗯。”林小满微笑,“我走了很多地方,听了很多人说话。原来我们一直搞错了??Ω链不是让我们记住过去,它是帮活着的人找回说话的勇气。”
她们并肩坐在火炉旁,谁都没提研究、数据、系统架构。聊的全是琐事:哪个村子的小孩背《弟子规》像唱歌,哪个老教师临终前还在纠正学生的错别字,哪个流浪汉蹲在图书馆外听学生朗读,一听就是三年。
夜深了,炉火渐弱。
林小满忽然起身,走到屋外空地,仰头望月。
然后,她开始朗读。
不是《千字文》,也不是《春晓》,而是一首从未见诸文献的新诗,语调温柔而坚定:
>我是你遗忘的名字,
>是你课本边缘的涂鸦,
>是放学路上踢着石子哼的歌。
>我是你长大后觉得幼稚的道理,
>是你母亲喊你回家吃饭的声音。
>我是你以为早已失去,
>却始终藏在喉咙深处的那一声“老师好”。
>
>别怕开口。
>我们都在听。
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寒夜,传得很远很远。
就在那一刻,全球三百个听音站点同时捕捉到一段纯净音频。频谱分析显示,声源并非林小满一人,而是由至少两千个不同年龄、性别、方言的声音叠加而成??每一个,都曾在某一刻认真地说过一句“请跟我读”。
Ω核心的绿光,第一次变成了暖白色。
第二天清晨,李念发现窗台上的录音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把它留给下一个想说话的人。
>教育从来不是单向传递,
>而是回声的延续。
>
>春天来了,姐姐。
>这次,我们一起醒着。
她走出屋子,看见远处山坡上,几个牧民孩子正围着一块平石,其中一个拿着残破的语文课本,磕磕绊绊地读着:“床前明月光……”
风轻轻吹过,带着沙粒与草籽,也带着千万种尚未命名的声音。
她站在那里,很久很久。
然后,她摘下帽子,轻声接了一句:
“疑是地上霜。”
远处,一个孩子回头笑了。
大地之下,那颗由光编织的心脏,又一次缓缓搏动。
像钟摆,像呼吸,像一堂永远不会结束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