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是压制声音,如今是淹没真实。从前是不准说,现在是说了也无人听。
她转身回屋,点燃油灯,提笔写下新令:
>即日起,重建“静听学院”。
>不教言灵术,不授辩论技。
>只练一件事:如何在喧嚣中保持清醒,如何在万人发声时,依然能听见那一声微弱的“救我”。
令出三日,第一批学员抵达南岭。他们中有聋哑人、自闭症患者、长期抑郁者、甚至一名曾为清音使效力的老兵。他们不善言辞,却拥有最敏锐的感知力。
阿念带他们走进语晶花海,让他们闭眼静坐。
“不要试图理解每一朵花在说什么。”她说,“只要感受它们是否存在。”
三天后,最年幼的女孩睁开眼,轻声说:“姐姐,我听见了。她们都在哭,因为太久没人愿意停下来听。”
阿念泪流满面。
她知道,这场战争不会终结于一场胜利。它将持续一生,延续百代。只要人类还会恐惧、还会伪装、还会为了利益背叛真心,就会有人选择沉默。
但她也看见希望。
在西漠,牧羊女抱着新生的羊羔,哼起那首曾带来死亡的歌谣,这一次,歌词变成了:
>“你说的话,会变成种子。”
>“一颗落在土里,一颗长在心里。”
>“最后一颗,开出不会凋谢的花。”
在北冰原,小禾带领拾音队建起一座“无名碑林”,每块石碑上都不刻名字,只刻一句话:“我曾在这里,我说过真话。”
在中州,那位曾害死妹妹的守誓者创办了“沉默儿童之家”,收容那些因创伤而失语的孩子。他不说教,不逼迫,只是每天坐在他们身边,安静地写日记,偶尔读出几句:“今天我很后悔。今天我还是想她。今天我不想装坚强了。”
而在南岭山顶,阿念立起一根新碑。它不高,也不华丽,通体由回收的语晶残片熔铸而成。碑文仅有一句:
>**“语言不死,因为它始终活在不敢说出口的那句话里。”**
春来时,语晶花再度盛开。这一次,它们不再统一颜色,也不再随季节枯荣。有的终年不谢,有的朝开暮落,有的只在有人真诚相拥时才悄然绽放。科学家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只好命名为“情感共振效应”。
阿念常常坐在石阶上,看孩子们嬉戏。他们用手语交谈,用画图传递心意,用拥抱代替回答。偶尔有孩子跑来问她:“阿念阿姨,为什么有些人还是不会说话?”
她总是微笑:“因为他们还在找自己的声音。”
“那找到了会怎样?”
她望向远方,风吹起她的长发,檐下铜铃轻响。
“他们会发现,最重要的不是说出来的话,而是终于敢对自己承认??
我疼。
我怕。
我需要你。”
铃声悠悠,像是回应,又像是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