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恪。
但他变了。左眼嵌着一枚幽蓝色的义体,右臂完全机械化,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冰冷的笑,对着镜头缓缓抬起手,做出一个割喉的手势。
“他叛变了。”洛川声音干涩,“或者……早就不是他了。”
“不。”禾念摇头,泪水滑落,“他是被‘种’了。”
她想起林恪最后那次来访。他递给她U盘时,手腕内侧有一道新鲜的疤痕,像是手术缝合后的痕迹。当时她以为是旧伤,现在才明白??那是植入接口的切口。
“归墟计划从来不只是模仿。”她低声说,“他们是想造神。用自己的方式,打造一个可控的‘播种者’,然后通过他,掌控所有亡者的意识流。他们不要沟通,他们要统治。”
脚步声越来越近。
防护队已完成布阵,七根银针构成北斗形状,正对主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味,连呼吸都变得沉重。阿芽蜷缩在树根凹陷处,双手捂住耳朵,可那歌声仍钻进脑海??不是温柔的童谣,而是千万人齐声呐喊:“让我们进去!让我们回家!”
三个村民再次倒下,嘴角溢出血丝,眼球剧烈跳动。
“不能再等了。”禾念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主树核心舱,“我要启动‘净语协议’。”
“那是终极防御程序!”洛川惊呼,“一旦激活,会清空整个共感网络里的外来意识,包括那些尚未确认真假的亡者之音!而且……它需要献祭一段真实记忆作为密钥!”
“我知道。”她平静地看着他,“我选童年那段。”
“不行!那是你唯一完整的回忆!没了它,你可能再也记不起妈妈的样子!”
“可如果让他们得逞,”她望向昏迷的村民,望向远方的山峦,“所有人都将失去记住所爱之人的权利。”
她将手掌按进树干深处,低声念出密码:
>“妈妈煮的红豆汤,甜到哭。”
刹那间,主树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九块晶体逐一炸裂,又在瞬间重组为纯白色的新形态。泉水沸腾般翻滚,所有虚假影像尽数破碎。那支防护队中的六人突然跪地,撕扯头盔,嚎啕大哭??他们听见了自己早已遗忘的母亲的呼唤。
银针一根接一根断裂,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而地下设施中,林恪猛地抱住头,义眼爆出火花。他嘶吼着,机械臂失控挥舞,打翻了数台设备。监控画面剧烈晃动,最后定格在他仰天怒吼的脸:
>“我不是工具!!我是……我是……”
信号中断。
主树光芒渐弱,最终归于平静。九朵花重新绽放,颜色却不再是金红或幽蓝,而是纯净的雪白。泉水澄澈如镜,映出禾念的脸??她眼神空茫了一瞬,随即轻轻笑了。
“我记得她爱穿蓝裙子。”她说,“可……别的……有点模糊了。”
阿芽扑过来抱住她腿,哭得抽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太弱了,保护不了大家……”
“傻孩子。”禾念摸着她的头,“你才是最强的那个。是你最先听懂了第九人的语言,是你发明了声音分类法,是你每天帮那么多人找到亲人留下的痕迹。”
洛川默默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接下来怎么办?他们不会罢休的。”
“那就让他们再来。”禾念站起身,望向远方群山,“但这次,我们要主动出击。”
她取出林恪留下的另一枚U盘??黑色外壳上刻着一行小字:“若我失守,请毁我。”
插入接口的瞬间,海量数据倾泻而出。不是档案,不是录音,而是一套完整的反向渗透程序,名为“回声猎手”。它可以顺着重塑的共感通道,逆向定位所有曾接收并篡改过原始信号的终端,无论藏得多深。
“林恪早就准备好了。”洛川震撼,“他知道有一天他们会控制他,所以他把自己的意识备份在系统边缘,只要触发特定条件,就会释放这段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