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琛抓抓手指:“不是我们。”
他不是不认同陆长青那些棋子、棋盘的话,从大局上,他认同陆长青。
但从小节上,他不愿汉河再添坟墓。
那两百坟茔仿佛他的心魔,当他热血上涌时,就缠上来,给他当头棒喝。
“我说过汉河不参与这些。”贺琛低声说。
“我没忘。”陆长青说。
“我不是要说服你参与进来,我只是回应你的问题。我仇恨陆景山、对抗陆景山,但我不会因为对抗他就放弃心里的准则,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我是谁。”
陆长青拉了下贺琛,两人身体又不断缩小,变回原来的样子,棋盘和巨手都消失了。森林,山泉,流水,闲云,陆长青的精神域,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我没有你心中那么多爱和责任,但我也并不嗜杀好战、视人命如草芥。”陆长青看着贺琛,双眼深邃。
他不能告诉贺琛他真正的样子,但,他或许能够让贺琛感受他真正的内心。
他手中多了一枚种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养花、种树吗?”
贺琛摇头:“天生的?”
可能他天生就比较清雅?
陆长青摇头:“我小时候,身边没有亲人或朋友,只养过一条小狗做伙伴。”
“后来,那条小狗生病死了。”他声音平静讲述,贺琛却不由看了他一眼。
“我看到大树活得长,就开始养树,后来也试着养花,那个时候起,我发现我喜欢养这些,喜欢看一个生命突破束缚,向上生长。”
“那你,会不会觉得一个人很孤单?”贺琛的重点还在那只病死的小狗上。
“偶尔。但我也忙着突破束缚的时候,就不会想那么多。”陆长青说。
“我明白。”贺琛看向他,眼睛认真。他明白陆长青的感受,因为他也一样,忙着生存,甚至顾不上感受孤单,虽然孤单还是无孔不在。
“我明白你明白。”陆长青也看着他。
两个人忽然安静了一刻。
天地无声,只有陆长青手心的种子,忽然破开,萌发出两片嫩绿的小芽。
陆长青回过神:“我尊重生命,不分贵贱,也不分……种族。我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把所有人搅进棋局,是所有人本就在棋盘上,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奔忙,我施加我的力,他们也会做他们的选择。”
“沈星洲、赵淮、贺妃、皇帝……他们的选择源自他们内心,不是我在操纵,我说过,我只是理解。”
“我不会像贺家胁迫韩津、向恒那样去操纵谁。那样的手段太陆景山,我不齿,也不屑。”
“太‘陆景山’?”贺琛不解。
陆长青顿了顿:“你知道为什么,陆景山跟我不合,却还能把零号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吗?”
“为什么?”
“他用药控制着我。”
“药?”贺琛变色,“什么药?”
“某种只有他才能解的药。”陆长青略撒了个小谎。
“不用担心,我已经解决了,那药对我早已经失效,只是他不知道。”
“真的?”贺琛问。
“千真万确。”陆长青答。
贺琛松了口气,又十分愤慨:“他真是枉为人父!”
陆长青笑了下:“对贺雅韵,倒没见你这样生气。”
“因为早气完了。”贺琛闷闷说。
不想引他多想,陆长青转回话题:“现在,你能明白我的心思了吗?”
“大概,能。”贺琛答着,眺望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