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结束时,全场死寂。
第二天清晨,动议被否决。取而代之的是一项决议草案:成立“全球情感真实性保护委员会”,承认个体拥有**表达非理性情绪的合法权利**,并禁止任何形式的强制情感干预。
消息传来时,归音号正驶近东海渔场。一群渔民围在收音机旁,听着新闻直播。其中一人忽然举起手机,对着镜头朗声道:
>“我叫吴大海,浙江舟山人。十年前,我儿子出海遇难,搜救队说可能是鲨鱼袭击。我老婆天天哭,村里人说她‘影响风气’,逼她去镇上做‘心理疏导’。后来她真的不哭了,可她再也没认过我。”
>
>“昨天夜里,我偷偷放了她以前唱给我听的小调。她突然坐起来,抱着枕头哭了整整两个小时。她说:‘我还记得他的味道,他还那么小啊……’”
>
>“谢谢你们。让我知道,哭不是错。”
这段视频在网络上疯传,标题被网友自发改为:《一个父亲的胜利》。
而在喜马拉雅地下堡垒,“回音之母?终版”系统再次启动紧急会议。董事会成员顾明远提交了一份辞职信,附言仅一行字:
>“我曾相信科学可以治愈人心,如今才懂,人心只能被倾听所救。”
其余六人中,两人随即宣布退出清寂科技,一人当场销毁个人所有情绪调节设备,另三人则选择启动“静默撤离计划”??放弃一切资产,隐姓埋名,前往南美雨林建立避世社区,承诺终生不再接触任何情感干预技术。
唯一坚持抵抗的,是原安全主管赵厉。他在凌晨三点劫持了公司最后一颗军事级通信卫星,向全球发送了一段反向广播:
>“你们所谓的‘真实’,不过是混乱的借口!人类需要秩序,需要洁净的心灵!那些痛苦的记忆、扭曲的欲望、阴暗的想法,统统该被清除!”
>
>“我宣布,启动‘净化黎明’残余程序。第一阶段目标:摧毁归音号及其核心发射装置。第二阶段:重启区域性静默波段,覆盖东亚、东南亚及太平洋主要航道。”
警报瞬间拉响。
陈默立即检测到三枚远程导弹已从菲律宾海某浮动平台发射,目标直指归音号。飞行时间:十八分钟。
“防御系统瘫痪,电子干扰太强!”陈默吼道,“我们连诱饵弹都发不出去!”
苏兰疯狂敲击键盘:“我可以尝试用‘裂音协议’反向入侵导弹导航系统,但需要足够强的情绪信号作为干扰载波??必须是极端强烈的集体共鸣!”
“去找。”小舟说,“现在就找。”
十秒钟后,系统锁定一组数据:北京某精神病院,十二名曾接受“终焉之声”治疗的患者,在同一时刻开始高声歌唱??不是歌词,而是纯粹的、毫无旋律的呐喊。监测显示,他们脑电波出现罕见同步现象,情绪峰值突破医学记录极限。
“就是这个!”苏兰迅速接入,“以他们的声音为基频,叠加全球‘夜语集会’实时音频流,制造一场情感海啸!”
她按下按钮。
刹那间,导弹控制系统陷入紊乱。原本精确制导的轨迹开始偏移,雷达显示其内部AI产生了“决策焦虑”??这是清寂科技早期实验中发现的现象:当机器接收到超出逻辑模型的情感强度时,会产生类似人类“崩溃”的反应。
三枚导弹先后坠入深海,爆炸激起百米水柱。
赵厉并未放弃。他亲自登上一艘改装货轮,率领最后三十名武装人员,誓要亲手击沉归音号。
两船相距五海里时,小舟下令全员关闭武器系统。
“我们要让他们听见,而不是被打倒。”
他拿起扩音器,开始播放一段录音??那是缅甸小女孩最新发来的歌声,跑调、颤抖、却充满生命力。接着是西伯利亚哨兵的忏悔,冰岛老人的独白,新加坡男孩的质问,南极科学家的眼泪……
一段接一段,不分国界,不论善恶,只有真实。
赵厉站在船桥上,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杂音,起初冷笑:“这些都是疯子的声音。”
可渐渐地,他的表情变了。
因为他听到了一段熟悉的录音:
>“我是赵志国,编号T-45。2003年,我在云南边境执行任务时,枪杀了一名逃跑的毒贩。事后发现,他背包里全是小学课本和儿童画册。他不是毒贩,是个支教老师。我向上级报告,却被命令‘忘记这件事’。后来我儿子出生,我给他起名叫‘厉’,意思是严厉、坚强、绝不软弱。”
>
>“可我知道,他是我用来惩罚自己的工具。我不配做一个温柔的父亲。”
那是他父亲,已在五年前病逝。
赵厉跪倒在地,耳机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