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芜心头一震。
返程途中,她独自登上一处孤峰,取出母亲遗留的玉簪??那是她仅存的遗物,通体乌黑,唯有尖端一点紫芒。她将簪尖刺入掌心,以血书写一道符咒,投入风中。
片刻后,空中浮现一行虚影:
>**吾女芜,若见此笺,切记:**
>
>**钥匙非为开门,乃为毁锁。**
>
>**你不需成为守护者,你只需做个点灯人。**
泪滴落在雪地上,绽开如梅。
回到长安当日,皇帝遣使召见,语气前所未有地温和:“朕知卿劳苦功高,然民间异象频发,恐动摇社稷。不如暂闭言魂堂,待风平浪静后再议复兴之事?”
晚芜跪拜行礼,却不抬头:“陛下可知,为何沈知言宁死也要唱完那曲《招魂引》?”
“为何?”
“因为他知道,一旦停止发声,下一个被抹去的,就是‘他曾存在过’这件事本身。陛下可以封锁消息,可以拆除碑石,甚至可以杀死我。但只要还有一个孩子记得‘绿蘅是谁’,只要还有一户人家传唱《忘忧调》的原版歌词,记忆就不会真正消亡。”
使者默然离去。
三日后,晚芜率队启程,目标直指亿宫遗址下的隐秘通道。临行前,她在无名碑前停留许久,最后留下一句话:
“如果我没有回来,请告诉后来者??我不是英雄,我只是没敢忘记。”
队伍深入地底七日,穿越重重幻境:有时看见自己幼年躲在柴堆后听母亲唱歌,有时目睹裴世衡在暗室中撕毁自己的画像,有时甚至走进一间房间,看见七个“自己”围坐一圈,静静注视着她。
“这些都是假的。”阿阮握住她的手,“它们想让你迷失。”
“我知道。”晚芜前行不止,“可哪怕全是幻象,也是我走过的路。”
终于,他们抵达心灯室。
室内无灯,唯有一团悬浮的幽蓝火焰,在七张石椅环绕的祭坛中央轻轻摇曳。火焰之中,隐约可见无数面孔流转,全是在历次清洗中失踪之人。
晚芜走上前,伸出手。
火焰骤然暴涨,化作人形,竟是沈知言的模样。
“你来了。”他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还在这里?”
“我在哪里不重要。”他微笑,“重要的是,你终于来到了这里。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点燃心灯,接入全部历史数据,代价可能是永远困于此地;二是摧毁它,让亿宫彻底终结,但也意味着许多真相将永远湮灭。”
晚芜望着那团火,良久未语。
然后,她拔出腰间短刃,一刀斩向连接祭坛的晶脉。
轰然巨响中,整座地下宫殿开始崩塌。
“你做什么!”阿阮惊呼。
“我选第三个答案。”晚芜抓住她的手,疾奔而出,“既不继承,也不窃取。我要让真相自己找到愿意相信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