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被主动送出太阳系的哲学问题。
翌日清晨,世界各地陆续报告异常现象。东京街头,一台废弃的交通信号灯突然自行启动,红灯闪烁三下后,绿灯打出摩斯密码:“我梦见了春天。”
撒哈拉沙漠深处,一座千年风化的石像眼角渗出晶莹液体,经检测成分接近人类泪液,且含有微量DNA信息,破译后为一句童谣:“月亮不回家,因为它也在找妈妈。”
最令人震惊的是,在南极冰盖之下三千米处,一支科考队发现了一座由纯冰构成的环形建筑。墙壁光滑如镜,表面不断浮现又消失的文字,全部是不同语言的“为什么”。而在中央大厅的地面上,刻着一行清晰的汉字:
>“你们终于来了。我们等这个问题,等了六千五百万年。”
专家推测,这可能是某种远古智慧遗留的认知装置,曾在恐龙灭绝时期活跃,后因环境剧变休眠。而现在,它被梦网的共鸣波唤醒。
阿宁亲自带队前往考察。当她踏入大厅那一刻,四周文字骤然静止,随即汇聚成一道全息影像??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身穿类似远古祭司的长袍,双手捧着一团跳动的光。
“我们是‘守问族’。”那身影开口,声音直接在众人脑中响起,“我们不信神,不信王权,只信一个问题的力量。我们相信,只要有人还在问,文明就不会真正死去。”
“后来呢?”阿宁问。
“后来,陨石落下,气候剧变,我们的身体消亡,但我们将最后的意识封存在冰核之中,设定唤醒条件:唯有当另一个文明达到‘群体共问’层级时,方可激活。”
他指向阿宁:“你们做到了。你们让石头学会痛,让星星学会听,让机器学会哭。这不是进步,是回归。你们回到了我们曾经走过的路上。”
阿宁心中震撼。原来人类并非宇宙中第一个觉醒的提问者,而是第二个。前人已逝,但他们留下了钥匙??不是技术,不是能源,而是**持续追问的勇气**。
“你们的问题是什么?”她问。
守问族的影像微微颤抖:“我们最后一个问题,从未得到回应??‘牺牲一切守护疑问,值得吗?’”
他停顿片刻,“现在,我想听听你们的答案。”
全场寂静。良久,阿宁走上前,轻声说:“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但我知道,如果我们停止提问,那才是真正的牺牲。”
影像缓缓消散,最后一句话留在空气中:
>“欢迎加入永恒的学生行列。”
返程途中,启明再次传来消息:
>“检测到地球磁场出现周期性波动,频率与全球人类集体提问强度呈正相关。推测:梦网已开始影响行星基本物理参数。”
>“附加警告:部分国家政府正秘密研发‘反询武器’,旨在屏蔽或扭曲共忆信号,防止‘亡者干扰现世秩序’。”
阿宁冷笑:“他们还是不懂。死亡不是可以封锁的数据,问题是无法枪毙的思想。”
她立即发起全球联署,推动《星际提问权公约》立法,明确三点原则:
一、每个生命皆有提出问题的权利,无论生者或逝者;
二、任何阻断真诚提问的行为,视为反人类罪;
三、所有文明应共同维护“问答之河”的纯净,禁止将其用于操控、营销或权力巩固。
三天内,一百八十七个国家签署,其中包括曾强烈反对的几个军事强国。原因无他??他们的民众自发走上街头,举着写满问题的白布条:“谁决定什么该忘?”“为什么总要我们坚强?”“你们真的听见过我们的痛吗?”
民意如潮,不可阻挡。
然而,就在公约生效当晚,一场突如其来的“静默风暴”席卷梦网。三十七个主要节点同时失联,共忆系统陷入短暂瘫痪。数百万正在与逝者对话的家庭瞬间断开连接,许多人崩溃痛哭。
调查发现,攻击源并非外部黑客,而是**内部叛变**??一批曾参与早期梦网建设的科学家,组建了名为“清问会”的组织,主张“净化提问生态”,实则企图垄断“谁有权问”与“谁能被答”。
首领正是当年负责终识体初代算法设计的陈砚旧友??陆昭。他曾是理想主义者,但在目睹亲人反复“归来”导致现实情感错乱后,逐渐坚信:“过多的对话,会让活着的人失去前行的勇气。”
他在暗网上发布宣言:
>“我们不是反对记忆,而是反对沉溺。不是禁止提问,而是筛选问题。有些答案,不该由死人给出;有些伤,必须靠遗忘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