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声音听着有些漠然,没有往昔的温情。
“方才太子和朕请求想要让你入东宫,你是如何想的?”
“臣不久前去往了东宫一趟,提醒了太子一些人之常情,太子当时便希望臣入东宫,臣回答太子,臣是陛下的臣子,自然听从陛下的命令,于是又太子至陛下御座前之问。”
这些事皇帝不可能查不出来,所以李显穆主动说出来,又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朱棣的神情稍缓,语气也生动了几分,“你为何去太子宫中提醒那些事?”
“回陛下,臣知晓大臣靠近储君不妥,可于公,太子乃是陛下选定的储君,太子之思、事关社稷,于私,太子是臣的表兄,无论公私,平日里臣可以恪守为臣之道,但眼见太子殿下被奸邪之徒所蛊惑,而陷入迷途之中,臣不忍也!
是以有先前仗义执言之举,太子殿下亦是感怀臣之真诚,又心有戚戚焉,是以才希望臣能够入东宫,日后以作训诫提醒,此乃人之常情也!”
陛下啊,你儿子刚刚差点被人坑了,我去帮他一手,也是为了你们父子,你就别怀疑你儿子和你外甥了,我们都是你的小棉袄啊!
朱棣听着已然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诸臣之中,以前他最喜欢和李祺对答,而现在最喜欢李显穆,又有用、又好听,还能感受到其中的真挚诚意。
“你说东宫属臣是奸邪之徒?若是让他们知晓,怕是有一番疑难啊,还是太年轻,不懂得中正平和之理。”
“陛下教训的是,臣亦不知道是何人在太子耳边说那些迁都不利之语,所以才笼统的说太子身边有奸邪之徒。”
朱棣顿时大笑起来,指着李显穆道:“你这小滑头,这么快就转变了口风。”
“陛下所教的,臣时刻铭记于心中,陛下的谆谆教诲,臣自然要立刻做出悔改才是。”
“若是满朝皆是你这样的臣子,何愁朕做事束手束脚呢?”
若全是我这样的臣子,那君臣上下一日百战,你就该天天忙着和大臣斗智斗勇了,哪里还有什么安生日子。
奉承皇帝?
不过是另外一种和皇帝做斗争的方法罢了。
心中虽然这般想着,但嘴上却道:“若满朝都是臣这样的,臣可要失去陛下的宠爱了。”
“你是朕的外甥,朕对你总是多一份疼爱。”
朱棣笑呵呵道:“既然如此,那你翌日便去东宫中吧,太子詹事府右春坊的右司直郎还缺一个人,正好也是从六品的官职,恰好适合你。”
“臣谢陛下!”
“虽说去了东宫,但不可将精力放在东宫中,还是要好好为朝廷做事,你先是朕的臣子,而后才是东宫僚属。”
“臣明白。”
“后日便是大朝会,届时京中多数官员都会参加,迁都之事,你可准备好了?”
“陛下,臣这几日奔波,颇有成效,大朝会上,陛下只需看戏即可,大朝会后,迁都之事,将彻底定下。”
“好!”
朱棣见李显穆如此有把握,亦是喜不自胜,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用皇权强压大臣,威势用一次,威望就少一分,“若真做成此事,朕晋升你为正五品太子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
李显穆现在是从六品,正五品那可是连升三级,省去了他数年之功,可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用功劳来代替资历,迅速的往最高峰攀登!
……
朱高炽在东宫中焦急等待着,他知道自己走后,皇帝一定会召李显穆进宫,他之前以为自己一求,皇帝就会答应,可他还是低谷了李显穆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皇帝竟然还要考虑一番。
朱高炽甚至有些后悔太过于激进了,若是连累了李显穆,那可真就得不偿失。
最终结果会如何呢?
他一直枯坐在东宫中,一直等到了夕阳快要落下时,才终于等来了李显穆被任命为太子詹事府右春坊的右司直郎的圣旨。
当旨意下来的那一刻,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胖胖的身体上满是汗珠,心中亦有激动之色,这件事终究是他赌赢了!
他就知道,李显穆绝不会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