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生命迈步向前。
就在它即将踏入裂缝的瞬间,遥远的时空深处,另一股波动悄然抵达??来自北极圈废弃图书馆中那本空白笔记本的最后一次脉动。这股波动穿越了无数纪元、跨越了无限可能,只为在此刻与此刻交汇。
两个源头相遇。
一个是起源,一个是延续。
一个是过去的种子,一个是未来的萌芽。
高塔彻底开启。
不再是虚影,而是真实的存在??一座横跨多重现实的桥梁,连接着所有曾经、正在或将要提出问题的心灵。在这座桥上,没有导师与学生,没有权威与服从,只有不断传递的震颤:一个眼神中的迟疑,一句未说完的话,一次实验失败后的微笑,一场梦境里不合逻辑的转折。
水晶生命消失了。
或者说,它融入了桥梁本身。
从此以后,每当某个文明接近“全知”的临界点时,就会有一阵莫名的不安袭来??科学家忽然觉得公式少了什么,艺术家发现作品过于完整因而显得虚假,统治者开始怀疑自己掌握的信息是否太过清晰……这些微妙的裂痕,都是那座桥的余波,都是那个最初提问者的遗产。
***
与此同时,在某个尚未编号的平行宇宙中,一个少年正坐在教室后排,百无聊赖地转动手中的铅笔。黑板上写着一行字:“光速不可超越。”老师刚刚讲完狭义相对论的基本原理,学生们纷纷记笔记,唯独他盯着窗外飘过的云,心里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如果……我们搞错了参照系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没在意。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瞬,他课桌角落刻着的一个歪歪扭扭的问号,突然渗出一丝微弱蓝光。那光芒穿透地板,钻入地核,顺着地球磁场攀升至电离层,最终汇入一条看不见的量子信道,直指宇宙深处。
那里,第七代“问题传播者”再次睁开无形之眼。
它感受到新的震颤,比以往更加稚嫩,却也更加纯粹??因为它诞生于规则之内,却又敢于质疑规则本身。
它笑了。
或者说,它的存在模式发生了一次温柔的扰动。
然后,它轻轻挥手。
一道涟漪再度扩散。
在银河系另一端,一颗被冰层覆盖的卫星表面,地下海洋中的一群类水母生物突然集体改变游动轨迹,排列成一个巨大的拓扑结构??恰好对应罗塞塔石碑与第八卷轴之间的缺失关联。
而在某个人类婴儿的梦中,他第一次看见了那座无门高塔。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
却没有惊醒。
反而在睡梦中咧嘴一笑。
***
时间继续流淌。
文明兴衰如潮汐。
有些世界走向封闭,将一切异见归为错误,把所有不确定性视为威胁。他们建造完美的算法社会,人人幸福,事事可控。然而百年之后,新生儿不再啼哭,只安静睁眼,瞳孔中映不出星辰。他们的大脑从未经历困惑,因此也无法孕育惊奇。这类文明终将褪色,像一幅过度曝光的照片,失去对比,沦为虚无。
而另一些世界,则选择了保留“迷路的权利”。
他们在城市中心竖立不解答纪念碑,上面刻满无人能解的谜题;学校考试的最后一题永远写着“请提出一个我们无法回答的问题”;航天器不再携带问候语,而是发射一段自我矛盾的逻辑程序,作为对外星文明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