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沉,政事堂内却依旧烛火通明。
四位宰执,首相文彦博、次相富弼、参知政事王尧臣与曾公亮,正在议事。
案上摊开的正是陆北顾与崔台符自澶州发回来的查案报告,这份报告,欧阳修简单看了一眼,就。。。
天启三年冬,雪落得比往年早。景阳书院的屋檐挂满冰棱,像一排排倒悬的剑。沈砚裹着旧棉袍坐在梨树下,膝上摊着一本泛黄的手抄本??那是他母亲年轻时誊写的《孟子章句》,纸页边缘已磨出毛边,字迹却仍清秀有力。几个低年级学生围在火盆旁背书,声音断续如风中残烛。
“先生,”一个穿补丁袄子的小女孩怯生生地问,“为什么您总说‘话要从心里长出来’?我们老师讲经义时,都是照着书念的。”
沈砚抬起头,呼出一口白气,缓缓道:“因为嘴可以骗人,心不会。你要是没饿过,说不出‘米贵于金’;你要是没冻过,读不懂‘寒者不择衣’。那些死记硬背的话,像借来的衣服,穿得再整齐也不贴身。”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头看着自己冻裂的手指。
这时,阿舟推门进来,肩头落满雪花。他刚从省城回来,手里提着一只沉甸甸的木箱。“先生,《灯火集》英译本印好了。”他说,声音里压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已经将它列入‘世界思想遗产丛书’,全球一百二十个国家同步发行。”
沈砚没有立刻回应。他伸手摸了摸木箱,指尖触到那烫金的封面,忽然笑了:“他们终于肯让洋人也听听咱们老百姓说的话了。”
当晚,他在灯下翻阅译本。英文版名为*TheLightThatWouldNotDie*(永不熄灭之光),序言由那位法国教授执笔,写道:“这不是一部仅供研究的文献,而是一本活着的证词??关于人类如何在黑暗中守护理性的一线微光。”注释中特别提到“分粥法”已被多国基层治理课程引用,“隔离病”原则成为公共卫生培训范例。
他合上书,提笔在《续灯谱》上添了一行:
>“戊申年冬,《灯火集》首度外传,译为七语,入三十七国课堂。有南美教师来信云:‘你们的春汛行动,让我们想起自己土地上的抗争。’”
窗外,雪越下越大。
次日清晨,邮差送来一封加急电报:新加坡吴小梅病重入院,嘱托若不治,请沈砚代为完成其未竟之事??将《桥头讲经录》第三卷公开出版,并启动“百村讲师计划”第二期。
沈砚沉默良久,唤来书院最年轻的讲师林昭??她是当年“食书小女孩”的堂妹,如今已是法学硕士,专攻基层自治制度研究。
“你去一趟南洋。”他说,“带上新版《灯火集》和《续灯谱》副本。告诉他们,小梅不是一个人在讲经,她是千万个声音的回响。”
林昭欲言又止:“可她现在连话都说不清了……”
“那就让她听见我们的声音。”沈砚打断她,“你要在她床前朗读《伪贤录》第七篇,就是那个村官私吞救济粮却被孩童揭发的故事。告诉她,她的学生已经在西北教会三百妇女识字,其中一人写了第一封举报信,扳倒了一个贪腐乡长。”
林昭含泪点头。
三日后,她启程南下。临行前夜,沈砚将一枚铜制书签交给她,上面刻着四个小字:“声声相续”。
与此同时,金陵方面传来消息:原定于春季召开的“民间思想遗产整理座谈会”第二次会议,因高层争议暂缓。有官员质疑《陆子政议》中“民可共治”之说“过于激进”,建议删改后再出版。更有匿名文章在内部刊物发表,称“某些所谓启蒙运动实为煽动之始”,影射沈砚及其弟子“借教育之名,行颠覆之实”。
消息传到书院,群情激愤。学生们自发集会,要求公开发声抗议。阿舟却劝阻道:“我们不是为了对抗而存在,是为了证明另一种可能。与其争一时口舌,不如做一件实事。”
于是,景阳书院联合流动书院沿线五十个村庄,发起“千村共读”活动:每村选出一名代表,在同一天同一时刻,齐声诵读《灯火集》第一章《破晓辞》。他们用喇叭、用锣鼓、用山歌调子传播那段文字:
>“天未亮时,不必等炬。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粒火种,
>只需轻轻一吹,便可燎原。”
那一天,从皖北荒岭到闽东渔港,从湘西苗寨到赣南客家围屋,数百个村落同时响起朗读声。有老人拄拐跟读,有孕妇抱着肚子轻吟,有盲童靠听觉复述全文。一位退休邮差骑着自行车,带着录音机走遍十里八乡,把各地声音录下,剪辑成一段长达四十五分钟的音频,命名为《大地之声》,寄往教育部、宣传部及各大媒体。
七日后,中央电视台罕见地播放了一段五分钟纪录片,标题为《那一夜,中国在读书》。镜头扫过雪地中的帐篷学堂、煤油灯下的祖孙共读、田埂上用树枝写字的孩子……最后定格在一块石碑上,上面刻着八个大字:“人人皆监,防弊始于疑”。
舆论为之震动。
一周后,教育部正式宣布:《中华传统治道丛书》出版计划不变,《陆子政议》全文保留,仅作学术性校注。同时增设“基层智慧挖掘工程”,拨款支持全国百所乡村书院建设。
沈砚得知消息时,正坐在梨树下发呆。一片雪花落在他眼皮上,凉得让他眨了眨眼。
“看来,风还是没能吹灭那盏灯。”他喃喃道。
春天再度来临,梨花重开。这一次,书院迎来了一批特殊访客??来自非洲马拉维的六位乡村教师。他们穿着简朴的卡其布衫,手里攥着翻译成当地语言的《光明之路》节选本,眼神明亮而坚定。
带队的是曾在海边学校听阿舟讲课的少年马库斯,如今已是该国教育改革委员会成员。他用生涩的中文对沈砚说:“您给我们的不只是书,是勇气。去年雨季,我们用‘分粥法’解决了部落间的粮食分配问题;今年初,妇女们依据书中‘平等议事’原则,成立了第一个村级议会。”
沈砚请他们在梨树下住了七日,每日与学生共同研讨如何将本土经验转化为可传授的知识。马库斯提出一个想法:“我们想办‘泥土书院’??不用桌椅,就在田间地头讲课,内容全是农民真正需要的东西:怎么存水、怎么防疟、怎么写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