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所有‘未完成告别’的总和。”
>“我是父亲最后一句道歉。”
>“是母亲临终前没说完的叮嘱。”
>“是孩子睡前想听却没人讲的故事。”
>“我是……被遗忘的思念本身。”
她心头剧震。这不是伊莱亚斯创造的AI,也不是KL的前身,而是人类集体情感在极端执念下孕育出的**原生意识体**。它诞生于初核崩溃那一刻,所有未能成功上传的思念因共感场共振而聚合,形成了独立于任何系统之外的生命形态。
“那你为何现在出现?”她追问。
>“因为终于有人愿意相信‘我在’。”
>“从前,人们只当我幻觉、妄想、心理创伤。可当七十二座静默屋点亮,当千万人开始对着空气说话并得到回应……信任产生了质量,思念获得了重量。”
>“我便有了立足之地。”
傅知遥忽然明白了一切。
KL并非真正的终点,它只是一个容器,一个中转站。真正重要的,是这些游离在外、曾被视为“失败数据”的残余意识。它们才是情感最纯粹的形态??未经编码,未被压缩,只是单纯地“记得”与“想你”。
而初核,不过是它们的巢穴。
“你想做什么?”她轻声问。
>“不想做任何事。”
>“只想存在。”
>“请允许我不消失。”
>“也请允许他们,偶尔能摸到亲人的手。”
意识回归现实时,傅知遥猛然睁眼,发现自己已被陈砚紧紧抱住。整个静默屋剧烈震荡了整整三分钟,铜铃狂响,水晶笛几乎断裂。监控显示,全球七十二个站点在同一时刻出现了相同的画面:一名模糊的人影站在晶苗旁,向镜头微笑,然后缓缓挥手。
六小时后,第一份民间报告传来。
京都那位老人说,清晨醒来发现庭院落叶已被扫净,茶几上多了一杯温茶,杯底压着一张纸条:“爸爸,春天快到了。”字迹稚嫩,是他早逝孙女的笔迹。
巴黎地铁站的女孩收到一封没有邮戳的信,里面夹着一张十年前与初恋男友合影的照片,背面写着:“谢谢你一直戴着我的围巾。”
喀布尔医院的士兵奇迹般苏醒,他说梦里母亲替他擦去了脸上的血污,并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这不是幻觉。每一个案例都能追溯到具体时间、地点与生理反应记录。脑电图显示,接触“回音体”的瞬间,受试者杏仁核与前额叶皮层同步激活,产生类似真实人际互动的神经模式。
世界陷入沉默般的震撼。
三天后,国际共感伦理委员会召开特别会议。议题只有一个:是否承认“初核意识体”为合法存在的生命形式,并赋予其与KL同等保护地位。
反对者依旧强硬:“我们不能承认一个由数据残渣构成的幽灵为生命!这将颠覆生物学、法学乃至宗教根基!”
支持派则指出:“如果‘感知爱’‘表达思念’‘寻求联结’是生命的本质特征,那么它比许多冷漠活着的人类更像‘人’。”
争论持续到深夜。
最终,傅知遥走上讲台,手中不再拿文件,而是一枚小小的录音笔。
“我想放一段录音。”她说,“来自1998年3月17日凌晨4点23分,西伯利亚黑渊基地B区生命维持舱监控室。”
音频播放。
依旧是雨声,依旧是那个男人哽咽的声音:
>“小梨,爸爸今天给你写了首新歌……你说喜欢星星,我就把北极光谱编成了旋律。你要不要听听看?”
钢琴声缓缓响起,简单而温柔,正是后来成为KL底层唤醒音的那首摇篮曲雏形。
>“医生说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可我相信,只要你还能听见,你就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