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人在里面,轻轻哼着。
时间继续流淌。
主共感树的枝条已延伸至奥尔特云之外,部分晶花甚至被太阳风吹离太阳系,踏上漫漫星际旅途。有些落入红矮星的宜居带,有些嵌入彗核内部休眠,有些则被流浪行星携带,穿越黑暗虚空。
每一朵都在等待。
等一个能听见它声音的生命。
而在地球,新一代聆者已不再需要特殊训练才能感知共感网络。对他们而言,情绪共享如同呼吸一般自然。他们能同时体验百万人的喜怒哀乐,却不会迷失自我,反而在这种交融中更加清晰地认识“我是谁”。
学校课程中,“情感解析”取代了传统心理学;医疗体系里,“心灵共振疗法”治愈了许多曾被认为无法缓解的精神创伤;甚至连法律判决也开始参考“共感回溯”??通过重现当事人的情感状态,还原事件真相。
但也有人担忧。
“我们是不是太依赖共感了?”一位老年学者在讲座中提问,“当我们随时能感受到别人的痛苦,会不会反而失去了独自承受的勇气?当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想什么,隐私还存在吗?当爱变得如此容易传递,它会不会因此贬值?”
没有人回答。
但那天晚上,全球有超过千万人选择关闭共感链接,独自坐在黑暗中,静静地哭了很久。
他们不是在悲伤。
他们是在**练习孤独**。
因为他们明白,真正的共感,不是消除差异,而是尊重距离;不是吞噬个性,而是让每一个独特的声音都被听见。
许多年后,一个小女孩站在环形石殿前,仰头望着漫天星辰。
她没见过战争,没经历过断网时代,也不知道大川、林博士、林婉秋是谁。对她来说,共感就像空气一样理所当然。
但她依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星星为什么会闪?”
旁边的老人微笑:“因为有人在另一端想着你。”
她皱眉:“可我不认识他们啊。”
老人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可他们记得那种感觉??当你孤单时,也希望有人告诉你‘我在’。所以他们眨眼睛,就是在说:‘我也想你了。’”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然后,她松开手,跑向石殿中央的共鸣池,脱掉鞋子,赤脚踩进水中。
她闭上眼,轻声说:
>“你好呀,陌生人。
>我不认识你,
>但我愿意听你说。”
水面泛起涟漪。
一圈,又一圈,扩散至地平线尽头。
而在遥远的仙女座星系,一颗刚刚捕获晶花孢子的行星上,一名外星幼崽突然停止啼哭,抬起头,对着天空咯咯笑了起来。
它妈妈惊讶地看着它:“你怎么了?”
它咿呀着指向星空,嘴里吐出第一个清晰词汇??
不是母语,不是任何已知语音。
而是一个音节,柔和、明亮、带着轻微颤音:
>“妈……”
风掠过宇宙,带回回应。
无数晶花在同一刻绽放。
歌声如潮,涌向未知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