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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8章 化肥厂宿舍阁楼（第3页）

他没抵抗，任由警察铐上手铐。搜查房屋时，在炕洞中找到一把带血锈斑的液压杆残件，与矿洞提取的金属碎片完全匹配；在衣柜夹层里搜出一份手写名单，共七人，前三人为李建军、王振国、孙广才家属，后四人则是当年事故调查组成员。

“你不只想杀李建军。”陆川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垂暮之年的男人。

赵建国笑了笑，嘴角牵动伤口，渗出血丝：“你知道矿工最怕什么吗？不是塌方，不是瓦斯，是被人忘了。刘德海、孙广才，尸首都烂在井底，没人祭拜。我背了二十年黑锅，老婆改嫁，儿子不认我。可那些活着的人呢？李建军天天喝酒打牌，王振国住楼房开轿车。凭什么？”

“所以你就用同样的方式杀了他？”陆川问。

“不一样。”赵建国闭上眼，“他只是开始。我要让他们一个个尝到那种滋味??躺在地上，喘不上气，血往肚子里流，知道要死了，却没人救你。”

“那你呢？”陆川盯着他，“你现在躺在这里，咳血吃药，离死也不远了。你觉得，这样就能平衡了吗？”

赵建国许久未语。良久，他轻声道：“我不求平衡。我只求，有人记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押解途中，赵建国在警车上吐了三次血。送到医院时，医生诊断为肝癌晚期并发腹腔大出血，生命最多只剩两周。

陆川坐在审讯室外，手里捏着那份名单。他知道，有些案子破了，正义看似抵达，可心底却没有胜利的轻松。

张凯走过来，递上一杯热茶：“孙广才家属找到了，在邻市郊区。他们愿意接受补偿，但希望媒体不要曝光孩子身份。毕竟，那孩子现在刚考上大学。”

陆川点点头：“告诉他们，我们会保密。也让赵建国知道，孙家没恨他，只恨那场没人负责的事故。”

几天后，赵建国在病房里接受了最后一次讯问。他精神极差，说话断续，但神志清醒。

“我承认杀害李建军。”他说，“工具是我从报废矿车上拆的千斤顶臂，提前藏在面包车里。那天我骗他说有铜线，他跟我进了矿洞。走到深处，我从背后打了他。他倒下后还想爬，我就又补了一击……我知道他会疼很久，可我也疼了二十年。”

他停顿片刻，忽然问：“王振国会来听我说这些吗？”

“不会。”陆川答，“但他知道了你的故事。”

“也好。”赵建国苦笑，“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难熬。”

一周后，赵建国在羁押病房去世。临终前，他留下一句话：“把我骨灰撒进东山矿洞。别立碑，别烧纸。就当，我没活过。”

案件结案会上，陆川做了总结：“这是一起由历史遗留问题引发的复仇凶案。凶手因长期心理扭曲，在疾病折磨下实施极端行为。虽然动机源于过往不公，但手段残忍，后果严重，依法应予严惩。鉴于其已死亡，建议终结侦查程序。”

散会后，张凯留下来说：“其实……我们是不是也该反思？如果当年的事故处理更透明，赔偿更公正，家属得到安抚，会不会就没有今天的悲剧？”

陆川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轻轻点头：“我们抓得住现在的凶手，却堵不住过去的漏洞。但至少，我们可以不让下一个赵建国，走上这条路。”

晚上，他独自回到矿洞口。风依旧从深处吹出，带着泥土与铁锈的气息。他点燃一支烟，插在泥土里。

“李建军，结了。”他低声说，“赵建国也走了。该还的，都还了。”

然后转身离去。

月光洒在洞口，像一层薄霜。远处，城市灯火通明，喧嚣如常。

而在某间医院的档案室里，一份尘封二十年的事故报告正被重新调阅。扉页上，写着五个字：**东山煤矿塌方事件**。

翻到最后一页，签名栏中，赫然有一个被红笔圈出的名字??

**王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