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瘫坐在地,泪流满面。
这场入侵不了了之。
而青溪村的名字,却像野火般蔓延开来。人们私下称它为“回音谷”,甚至有人徒步千里前来,在树下静坐一夜,只为听一听亲人是否也在某处轻声回应。
阿芽的工作越来越忙。她发明了一套“声音分类法”:哭泣声归为红色标签,笑声是黄色,沉默的呼吸则是绿色。每天清晨,她都会把新采集的声音编成一段旋律,播放给主树听。有时,那些声音会得到回应??比如某天,一封来自甘肃的信提到逝去的女儿最爱吃酸枣糕,当晚,泉边就长出了一株野生酸枣树,果实晶莹剔透,咬一口,满嘴都是童年的味道。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某夜,主树突然剧烈震颤,九块晶体齐齐变黑。泉水翻涌如沸,映出的不再是笑脸,而是一片漆黑的虚空。风中传来断续的低语:
>“锁链……断裂……门开了……他们要进来……”
洛川连夜分析数据,发现共感网络底层出现了一个逆向通道??不是从地球向外发送信号,而是有某种东西正在试图从外部接入。
“不是第九人。”他脸色惨白,“是有别人,顺着我们的信号爬进来了。”
“谁?”
“不知道。但它模仿得很像。刚才那段警告,语法结构和真正的第九人完全不同。它是伪装者。”
禾念立刻下令切断部分外联端口,但为时已晚。次日清晨,三名村民相继陷入昏迷,口中反复呢喃同一句话:
>“让我们进去……我们也想回家……”
他们的眼球在闭合的眼睑下高速转动,脑电图显示极度活跃的梦境状态,且频率与主树共振一致。
“入侵成功了。”洛川沉声道,“它利用人们对亡者的思念,制造情感漏洞,植入虚假意识。”
“怎么办?”阿芽抱着竹筒缩在角落。
禾念沉默许久,最终走向主树,将手掌完全贴在树干上。
“我知道你们想回来。”她轻声说,声音通过共感网络传遍整个森林,“但请记住,真正的归来,不需要强迫活人替你活着。如果你是真的,就留下真实的印记??不是恐惧,不是执念,而是爱。”
她顿了顿,泪水滑落:
“因为只有爱,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那一夜,风停了,树静了,连泉水都变得澄澈透明。
三天后,三个昏迷的村民陆续醒来。他们不记得做过什么梦,只说梦见亲人微笑着挥手告别,说:“你们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而主树第九块晶体,重新恢复幽蓝光泽。
洛川检测到,那股外来信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全新的脉冲信息,从中子星方向传来:
>**“守住门。别让悲伤变成枷锁。真正的桥梁,只通往光明。”**
从此以后,青溪村立下新规:凡欲与逝者对话者,必先写下一封信,投入泉中。若泉水泛起金色涟漪,则视为回应可通;若水面冰冷无波,则说明彼岸无声,须学会放手。
越来越多的人学会了聆听,也学会了告别。
而在宇宙深处,那颗中子星依旧按时闪烁,像一颗永不熄灭的心脏。
它记得每一首歌。
也记得,每一个愿意相信“听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