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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寻死觅活（第1页）

南国的使臣团已经在城门外集结完毕，北国的大臣们也在门口和他们依依惜别，百姓们载歌载舞相送，好不热闹。

这些热闹却跟燕晏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站在城门上，仿佛置身事外，只浑浑噩噩地看着城门外官道的尽头。那是回归故国的道路，路边杨柳依依，田地里的庄稼也抽出嫩芽，一派绿意盎然，充满生机勃勃。

但在燕晏却看得满目苍凉，楼下的欢声笑语他也罔若未闻，只静静地出着神。

赫连皋一早就将他带到城门上来，刚才下去跟南国使臣们道别时，还特意问他要不要一起下去跟使臣们说几句话，但他摇头拒绝了。

赫连皋怕他触景伤情更难过，也没有勉强他，将他留在城门上，自己一个人下去了。

城墙上风大，长安城的春风和金陵的春风到底不一样，金陵的春风温暖湿润，长安的春风还是有些干冷，吹在脸上有点疼。

赫连皋走之前担心他冷，还将自己的裘衣留下来给他披着。燕晏身上裹着赫连皋的裘衣，领子缀着的黑色兽毛被风吹在他的脸上，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脸看起来更白了，一副荏苒的样子。

南国的使臣团们在百姓们的欢送声中启程了，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城门出发，向着东南的方向而去。

他们来时因为带着众多贺礼以及南国皇帝配给燕晏的兵马奴隶私人财物，队伍可以说是声势浩大，但回去的时候因为少了燕晏，哪怕赫连皋也回了不少礼，但看着也比来的时候轻车简从不少，行走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燕晏看着他们的队伍远去，不禁想到自己来时的光景。他们将他留在这里，说不定还会在心里想终于把他这个包袱给丢掉了，一路上不会再有人磨磨蹭蹭挑三拣四耽误时间了，不知道多轻松。

看他们走得那么急，好像怕被他追上一样，可能早就想把他这个累赘甩掉了吧。就像父皇一样，觉得养着他也没什么用了，不如用来和亲，还能换取两国和平共处几十年。

燕晏还是会觉得不甘心，很想回去问一问父皇，为什么偏偏送他来和亲，是因为只有他最合适，还是觉得他烦了，想眼不见为净。

他情不自禁地上前走了两步，但前面就是垛口，高度只到他腰部，一不留神可能会从那里掉下去。

曹喜见状紧张了起来，怕他一时想不开寻死觅活地从这里跳下去，但又不敢贸然上去将他拉回来，怕吓着他反而让他失足掉下去，只能紧紧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赫连皋送别南国使臣后，便回到城楼上找燕晏。他才刚上来，就看到燕晏半个身子探到城墙外，一瞬间他也以为燕晏想不开要轻生。

“晏晏！”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冲上前去，一把将燕晏拉回来，狠狠抱在怀里，身体因为过度害怕而微微颤抖着。

听到动静的燕晏正要回头，突然就被一股力道狠狠往后拉去，吓得他差点脚滑掉下城墙，幸好及时被人抱住了。

“！！！”他被吓了一大跳，心跳快得差点从嗓子里蹦出来，后怕得紧紧抓住来人的衣服。

在所有人看来，燕晏都像是想不开觅死。但燕晏并不是想跳下去，他只是突然有些后悔，出门的时候没带上一株黄金轮让南国的臣子们带回去给母妃。那样就算他这辈子都回不去了，母妃也能借着他寻来的芍药思念自己，虽然他也不知道母妃会不会想念他。

可是赫连皋却突然从后面冲过来拉住他，吓得他身体一晃，差点就要跌下去，他下意识就紧紧地抓住了赫连皋的衣服，心惊胆战地贴在赫连皋怀里半天回不过神来。通过紧贴的身体，燕晏能感觉到他们俩的心都在剧烈地跳动着，好像一同经历了一场劫难。

燕晏能感觉到赫连皋将他抱得很紧，似乎担心会失去他一样，一双手紧紧地勒着他的腰，用力之大，几乎要把他抱得喘不过气来。

再仔细感受一下，他还发现赫连皋竟然在发抖，是在害怕什么吗？他好奇地仰起头来想看看赫连皋此时脸上的表情，却被赫连皋用手把他的头摁回了怀里，颤着声音不住道：“别看朕。”

赫连皋长这么大，哪怕是在战场厮杀，好几次跟死亡擦肩而过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他知道自己此时一定非常失态，他不想让燕晏看到这样的自己，不能让燕晏看到他软弱恐惧的模样，怕燕晏觉得他是个窝囊的男人，对他失望。

燕晏有些无语，明明要摔下去的是他，他都没质问赫连皋为什么要吓他呢，赫连皋怎么被吓成这样？

大概是觉得现在的赫连皋太可怜了，所以燕晏没挣开赫连皋的怀抱，也没有再抬头看他，就静静地让他抱着，就当做是给他一点安慰了。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皋才终于平静下来，他将燕晏从怀里拉出来，紧张地从头到脚检查一遍，见燕晏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轻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因为一点小事就轻生？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就掉下去了！你以为这是儿戏吗！”

燕晏好心给赫连皋拥抱安慰他，没想到却被他劈头盖脸一顿叱责，一时惊呆了。

他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竖起眉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那样，跳着脚指着赫连皋的鼻子控诉道：“你才是想谋害我吧！觉得我们南国的臣子终于走了，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虐待我了，迫不及待地上来想把我从城墙推下去，好甩掉我这个没人要的包袱！”

赫连皋听不懂他的话，以为他在胡言乱语，见他这么激动，又怕他一个想不开从城墙跳下去，又不顾他反抗地将他拽进怀里抱着，皱眉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朕没想把你推下去，更没想甩掉你，你也不是没人要的包袱。”

燕晏在他怀里气得哇哇大叫，不停地指责他道：“你就有！我本来好好地站在那里，你冲过来的时候差点把我吓得掉下去！你就是想谋杀我，好霸占我留下来的财产！”

赫连皋听了他的话后，蹙眉迟疑道：“不是你先想不开，站在那里打算跳下去？”

燕晏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想推开他又推不开，只能不停地拍打他的身体泄愤，囔囔道：“我没有那么软弱，因为一点小事就要生要死！”

赫连皋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后怕，他抱着燕晏耳提面命道：“以后不许再做这样危险的动作了！你可知道刚才多危险，要是真的不小心摔下去，朕怎么办？”

燕晏还有些忿忿然，在他怀里哼哼唧唧道：“是我怎么办才对吧！跟你有什么关系，摔的又不是你。大不了余生我在轮椅上度过，你自可以纳别的妃子，跟别人和亲。”

赫连皋最不想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沉着脸道：“胡说八道，朕什么时候说过朕要纳妃了，你不要总是揣测朕，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伤朕的心。”

燕晏被他说得一阵心虚，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赫连皋会因为他说的话而伤心。赫连皋可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手里拿着所有人包括他的生杀大权，威风得很，又怎么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伤心难过呢？

他别过脸，小声嘀咕道：“说得这么好听，好像做皇帝真的不会纳妃那样。”

就像父皇，表面上看起来多爱母妃，但宫里的新人也不见得断过，可见皇帝的爱最不可信了。

赫连皋也看出燕晏的不信任，他将燕晏扭过来面对他，弯下腰跟他平视，一字一句地跟他承诺道：“朕跟你保证，朕只要你一个，今后永不纳妃，如有违背此誓，朕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