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满榕一噎。
孟星遥继续说:“这里既是归明,是与不是,那便由我说了算。”
“……哈哈哈哈哈,”孙满榕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听的笑话,笑得颤抖起来,“你说了算,你说了算……这里有掌门师伯,又有六大长老,归明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一言堂了?你敢处置其他人又如何,我师父是什么身份,我犯了这点小错,你难道就敢越过他就把我抽筋剃骨,废绝灵脉赶下山吗?”
她挑衅似的看向她。
“我在这个年纪,已经是天知境弟子,我师父当年受你迫害,如今也将登上仙之位,我们长云峰不会永远受欺负,你以为归明仙府永远是你一个人独揽大权吗?”
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孟星遥依旧平静地看着她。
“你师父就是这般教你的?”
“最年轻的仙人啊……你当外面的人为何宠着你,捧着你?想来你也清楚,不然为何冒着这样的风险,也要追求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号。”
“你现在修为大损,境界倒退,外面的人若是知道了你所作所为,会如何看你,你又会如何自处?还有你最爱的师父,若知道你偷盗他的令牌,去藏书阁禁地窃取禁书,又会如何待你呢?”
“你还觉得,需要我出手?”
孟星遥,她想,你还是修炼不到位,修仙之人当致虚极,守静笃,怎还是如此图嘴上痛快,与小辈这般计较。
孙满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丹田处的疼痛渐渐转成炙热的烧灼感,愈演愈烈,像是要把她吞噬了一般,令她无暇再顾及孟星遥在说什么。
“从此出去后,你回长云峰闭门思过吧,以后如何,全凭你的造化……”
她的话音未落,忽见眼前那原本缩作一团的女子猛地腾空而起,身形张开,灵气大涨,瞳孔里散发着炽热的光芒。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一般地朝她扑来!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秀白的手指化作利爪狠狠劈下,眼见得就要撕开孟星遥的天灵盖,却在即将触及她的瞬间,有金色的光芒从孟星遥的身上荡开,向四面八方铺展开去,最后形成了一个夺目的光环将她温柔地笼罩起来。
无垢净光,诸暗不近。
孙满榕被如有实体的光芒毫不留情地撞开,砰地一声狠狠摔在了地上。
“大胆!”
躺倒在地动弹不得时,她看见池苒带人迅速冲进来护住了孟星遥。腹部的疼痛渐渐消失,身上的疼痛开始占领知觉。
真好笑啊,她想,仿佛她能对她做什么一样。
世界陷入黑暗之前,她咬牙强撑着,如愿看见面前那故作慈悲的女子脸上有了裂痕。
她冷冷看着她,那一向平静如水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愠怒。
整个归明仙府被一种雷霆欲来的气氛密不透风地笼罩着。
虽然宗门内只言片语也未曾透露,可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很少有像这次一样,所有长老都聚在一起,就为了审判一个犯了错的弟子。
大殿之上,顾玄明不动声色地左顾右盼,目光在各位长老身上逡巡一遍,又看了一眼中央被捆成粽子一样的孙满榕,几欲张口,最终只是暗暗地叹了口气。
一旁还跪坐着两个哭得声泪俱下的弟子,是先前替孙满榕作了伪证的证人,其中一个还是他座下的弟子,虽比不得其他几个弟子得他宠爱,但也在丢他的脸。
想到之前自己也替孙满榕说过好话,他搓了搓手,决定还是好好当个乌龟。
孟星遥静看台下目光交错,觉得差不多了,将手上的茶盏放下,开口道:“若我没记错,上一次废除亲传弟子,还是在归明仙府被太微殿追封之际吧。”
底下的蔺沉光应道:“对,尊上好记性,确实是那个时候,已经过去快千年了。”
归明仙府极少废除弟子,更别提亲传。都是精心培养多年方才成长起来的人中龙凤,若非大错,绝不会轻易驱逐。
当年归明仙府算得上是白手起家,为了迅速扩大势力而各种招人,不久后乘势而起,成为后起之秀,于仙魔乱世中建下汗血功劳,带着发迹神山清衡山一同受册封。
但那时,归明仙府尾大不掉的弊端也逐步显现。还是孟星遥带头快刀斩乱麻,顶着一片骂名肃清势力,才能有如今归明仙府的根基。
往事如烟,转瞬即逝,已是沧海多少年。孟星遥沉吟片刻,看向地上死气沉沉的孙满榕,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看向一旁的池苒:“通知危梦之了吗?”
“已经通知了,还有一刻钟,此香燃尽,他若不来,便代表无异议。”
此举确实只为走个形式,危梦之闭关多年,如今正是关键之际,让他为了一个犯了大错的弟子出关,几乎没有人觉得他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