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嘉蹙眉闪躲,偏过头去,垂眸却见顾景和单手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她定睛一看,心下一惊,那竟是一个项圈。黑色皮革泛着幽冷的光泽,甚至像上次那个一样挂着一个小铃铛,随着他指尖的晃动,叮当作响。
她哑声道:“顾景和,你究竟有完没完?”
上回他被毒坏了脑子,可现在总是清醒的吧?
可她抬眸望向他那双晦暗不明的眸子,竟有些不太确定了。
这个人简直无时无刻不疯。
顾景和不语,慢条斯理地将项圈举到顾清嘉的脖颈前。
他苍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皮革边缘,目光在她的脖颈上流连,似是在比对大小。
半晌后,他极轻地笑了一声,解开项圈的锁扣,向顾清嘉的脖颈上套去。
顾清嘉抬起手,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掌下肌肤冷得彻骨,不似活人该有的温度,寒意沿着她的掌心一路蔓延至胸口。
顾景和明明可以挣脱,却没有动作,轻瞥了一眼两人的交握之处,眸光愈发幽深:“别忘了你的秘密。”
“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顾清嘉冷声道,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他无非是想羞辱她,戴个项圈算不上什么,可她再强的心理素质,也架不住他变本加厉。
下一次他又会做什么?她简直不敢想。
“哦?鱼死网破?”顾景和语调玩味,“你方才画的是什么?我依稀瞧见,似乎是堤坝的图纸。你真能放得下自己的志向和未来么?”
顾清嘉眉心轻蹙,她把来之不易的新生活看得重愈千金,又岂会和一个疯子同归于尽。
似是觉得用眼睛丈量不够确切,顾景和冰凉的指尖带着令人战栗的触感,抚上她绷紧的脖颈。
他身躯覆下来,将项圈一寸寸贴近她温热的肌肤,动作不疾不徐。
两人的距离顷刻间被拉近到极其危险的地步。
顾清嘉呼吸一滞,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
他容貌昳丽,却透着一股非人的、病态的苍白。眼眸黑沉沉的,长睫低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翳。
阴冷而湿润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细密的、令人悚然的战栗。
她眉心蹙得愈紧,在锁扣快要被扣上的刹那,轻声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你吗?那种你所谓的悲天悯人的眼神。”
顾景和眼眸微眯,抬眼看向她。
顾清嘉不闪不避地同他对视:“你不是以为我要赶走你娘吗?你有没有同她说过,让她不必担心,安心待在侯府、待在你身边,你不会让她走的。”
“那又如何?”顾景和眸光幽冷。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顾清嘉语调愈轻,“倘若留在侯府,你娘注定会郁结而死,害死她的,究竟是谁呢?是想送走她的我,还是……强留她的你?”
感受到眼前人陡然危险的视线,她缓缓抬起手,攥紧了紧贴在她的脖颈上的项圈,用力地一扯而下,微侧过头,拨开他搭在她颈侧的手,复又抬眼看向他。
“你不愿相信我,是否也是因为不敢接受,自己可能才是那个害她身死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当然另有其人,可谁让他们如今是仇人呢?
这黑锅顾景和扣得,难道她就扣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