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衍指尖一颤。
他目光没来得及收回,不经意间掠过少年修长纤细的脖颈。那处领口微有些紧,皮肤又太过细嫩,被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那股灼热的温度似乎又沿着这抹红蔓延上来,他匆匆收回目光,垂下眼帘。
大庭广众之下,众人的视线俱都投向他。
他缓吐出一口气。
许是因着还未长成的缘故,少年的喉结并不明显。
还只是个孩子啊。
扑灭那股温度的有对断袖的抵触,但更多的是身为师长的操守。
再抬眸时,他的眼神已恢复了平静。没有再像逃避什么似的迅速收回手,而是细致地帮顾清嘉理好衣襟,将褶皱抚平。
他的情绪太过克制,变动时也只是微起波澜,面上更是分毫不显,以至于顾清嘉什么都没察觉到。
她微微仰头,郑重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会好好孝敬您。”
她当初谋算当他的弟子,不过是为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此时此刻,这句话却出自真心。
裴玄衍手上动作一滞,默然一瞬后,点了下头。
正完衣冠,便是盥洗礼。
顾清嘉在裴玄衍的指引下将手放入铜盆中,刚接触到水面,微微一怔,抬头看了裴玄衍一眼。
水居然是温的。
“怎么,入秋天寒,可是放凉了?”裴玄衍轻声道。
摇了摇头,顾清嘉低声道了一句“还温着”,垂下眼眸,将手洗净。
师父知晓水是温的,那这自是他刻意安排的。
她没想到他会细腻至此,前所未有地意识到,书只是书而已。她虽穿书而来,却不算完全了解这个世界,了解书中的每个人物。
书中的裴玄衍是权倾朝野的重臣,是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从未有人真正靠近过他,所以人们只知他望之俨然。
却不知他即之也温。
盥洗礼毕,顾清嘉将裴玄衍请至上首,向其行礼,献上束脩六礼和拜师贴,于吉时敬茶。
至此,整个仪式方算完成,宴席正式开始。
顾清嘉打算去外头透透气,目光扫过人群,却瞧见了顾翡。
她把脸埋在碗里,小狼一般吃得起劲儿,头上的幅巾都快掉了,还不自知。
心下叹了一声,顾清嘉行至她身后,揪了揪她的后领:“这几日你去哪儿了?哪都找不着你,也没见你去当差。”
“二哥。”顾翡含含糊糊地唤了一声,端起茶杯灌了口茶水,努力将嘴里的饭粒咽尽,“我去忙要紧事了,正想对你说。对了,我身边这位是……”
她刚要向顾清嘉介绍坐在她身旁的人,那位中年官员已听见动静,微微侧首看过来。
顾清嘉对着他拱了拱手:“林部堂安好。”
“世子认得我?”林侍郎还了一礼,笑道,“恭贺世子得阁老垂青,列其门墙。”
“部堂官声远扬,我自是认得的。”顾清嘉嗓音如山涧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