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崔怀景看着他崔家的一门三子都被押进广殿高门,后面还跟着陈氏族长那一行十几个同侪弟兄。
当日族长带着一行兄弟与崔鹄同赴京都,陈君次日面见了这老将诸位,便命他们暂住在崔府之中。没想到,这次竟把他们也一同拘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崔怀景看着他的儿子们。
“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陈扩兵持令入府搜查,把我们抓起来藏在轿里,一路带进皇宫。”
崔怀景竭力稳住心神,扶着儿子的手站稳。他最害怕的还是来了。
大门处又响起玉靴之声,款踏殿中。
崔氏一门并退伍的一众陈扩老兵都看过去,俯首跪地,齐道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敛骛一身绛缎常袍,一步步行上高台。
“起吧。”陈敛骛说着回身拂袖,坐定于雕楠龙椅之上。
“陛下。。。。。。”
“陛下!”
“陛下。”
至少同时有三道声音出口,都有话急于言讲。
陈敛骛一个抬手按住了他们的话头,靠着宝座闭目,懒洋洋地说道:“都给朕等着——”
等什么。殿下众人谁都不知,面面相觑,最后同觑陈皇。
龙椅上的陈敛骛本在假寐,忽而闻到了什么,循着味道慢慢转过头,贴鼻在长龙伏脉的椅背上嗅着,静静的,嘴唇弯起一个弧度。
是他卿卿心肝留下的味道,好骚好香。
殿下诸人看他这副样子看得心里发瘆,各自都移开了目光。本朝的皇帝是个疯子,他们都早已心知肚明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陛下,在陈贵君寝殿搜到了这些信件。”崔怀景在陈执宫殿门口遇到的那个宦官,此时捧着高高一摞信纸走了进来。
陈敛骛指节叩了叩桌子。
于是宦官躬身双手把信件呈放桌案。
陈敛骛拿起来,一份份地看着。
陈执搜集来的这些群臣往来通信,估计存于殿内藏都没有藏。陈执对陈敛骛不防备,是因为陈敛骛对陈执不防备。
陈执要什么陈敛骛都会给他,陈执是谁陈敛骛都不在意。
这一句话的后一半从今日起要改一改了——他是谁陈敛骛都不在意,是开国太祖除外。
陈敛骛之前不在意陈执的身份,是觉得自己作为皇帝,可以用手里有的东西留住他。
可他是太祖。在太祖眼中,他这个傀儡皇帝的手里可谓是一无所有。
他陈敛骛拿什么留住千古一帝?
连之前在相处中,被他捕捉珍藏起来的那缕缕柔情款意,现在想来,怕也只是对他这个倒霉蛋子孙的疼惜。
陈敛骛觉得心都碎了。
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太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