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由孙小芽照看,她也不挂牌,不迎客,每天只做三件事:喂鸡、听风、画鬼脸。
有人问她阿瘸去哪儿了,她就说:“他在练习不存在。”
又问:“什么叫练习不存在?”
她反问:“你听过影子怎么走路吗?”
第四天夜里,旅人偷偷潜入酒馆后院。
院中杂草丛生,井口封着一张旧报纸,上面登着一则广告:
**“寻人启事:寻找一位名叫‘阿瘸’的男人,特征:总说自己没用,却让整个洪荒活了过来。如有线索,请烧纸告知??世界。”**
旅人苦笑,正要离开,忽见井盖微微震动。
他掀开一看,井底没有水,只有一面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阿瘸。
阿瘸坐在一片虚无中,手里拿着那支早已化灰的悖论笔,正在纸上写字。
旅人凑近听,听见他说:
“真正的自由,不是反抗规则,不是建立新规则,而是**忘记规则曾存在过**。”
“就像鱼不会思考水,鸟不会质疑空气,人……也不该总想着‘该怎么活’。”
“所以我得消失。
不是躲起来,而是让‘阿瘸’这个概念,变得无关紧要。”
“当没人再期待英雄,没人再等待救世主,没人再问‘下一步怎么办’??
那时,洪荒才算真正醒来。”
旅人怔在原地。
镜面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一句话:
**“别找我。去找你自己。”**
他退出院子,抬头望天。
星辰依旧如碎玻璃洒落,但今晚的彗星轨迹变了,拼出的是:
**“你不必成为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他笑了,笑得像个刚学会哭的孩子。
一个月后,洪荒进入一种奇异的“静躁期”。
表面看,一切依旧胡闹:东海水族举办“谁游得最没意义”大赛,冠军是一条原地转圈三十年的盲鱼;天庭新设“无用发明奖”,获奖作品是“能让时间变慢的沙漏??只要你盯着它看”。
但内里,某种东西在悄然生长。
人们开始不再追问“为什么”,而是自然而然地做着“此刻想做的事”。
一个樵夫砍柴时突然放下斧头,跑去山顶看了一整天云,回来后邻居问他可有收获,他笑着说:“有啊,我发现云不像羊,也不像马,它们就是云。”
这句话后来被刻在昆仑墟废弃的讲经台上,底下有人补了一句:
**“谢谢你,让我们不用非得从云里看出点什么。”**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风暴终于趋于平静时,酒馆的烟囱突然喷出一团墨绿色的烟。
烟雾升空,凝聚成一行字:
**“第10087次重启失败。原因:样本产生不可控的‘真实感’。”**
紧接着,整片天空裂开一道细缝,从中伸出一只巨大的、由规则碎片拼成的手,直扑酒馆而来。
目标明确??那堵写着“别看我”的墙。
千钧一发之际,孙小芽从鸡窝里掏出一颗蛋,朝天空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