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闹钟。
顾为经中间断断续续地清醒了几次,很快又再次睡去,等他一觉起来彻底清醒,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有这么疲惫。
顾为经从床上起来以后,他走出门,徒步去了学校边连锁的REWE超市,买了一大兜的面包,脱水蔬菜和瓶装水。
如今阿旺不在身边。
顾为经连猫粮都不需要进行任何准备,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生活过的很简单。
完成一场大采购的顾为经又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出租屋,这里的房租固然昂贵,优点则在于家具很是齐全,冰箱洗衣机微波炉全都是现成的。
他把该处理的食物处理好,该煮的速食全部都一起煮了,跟把猫粮放入自动喂食器似的按份收在冰箱里。
处理食材的时候。
顾为经打开手机,他本来想给维克托发一条信息,告诉他自己暑假可能不会常去学校,并把一些暑期课程相关的事务处理好。发信息的时候,顾为经在校园网上注意到,昨天维克托让自己加的那个摄影工坊更新了新的组图。
那是一组校园风景的扫街组图。
排头的第一张就是,夜色之中身材欣长头发带着轻微自来卷的年轻男人在月色下推着轮椅。
他的脸色很冷淡。
与之相对,轮椅下的女人侧着脸神色宁静温柔,正在和对方分享着什么有趣的事情,这张校园作品是一张学生摄影作品,它被取名为《仲夏夜(AMidsummerNight)》。
顾为经一眼就认出了轮椅上的女人是安娜。
下方还有同学们的留言。
“真命天男曝光,月下约会,身份是——”
学校里已经有同学认出了男人的身份,一位杰出的小提琴手,名叫加布里埃,百年一遇的音乐天才,音乐学院刚刚毕业不久,就已经破格升任德国汉堡交响乐团的第一小提琴。
评论界说他前途不可限量。
“这个世界上前途不可限量的人真多。”
顾为经想着。
世界是一个庞大的动物园,是一个巨大的花田,从来都没有什么一枝独秀,每时每刻都有无数朵玫瑰在悄然绽放,然后随着时光凋零。
他关闭手机屏幕。
把手边最后一份餐盒收进冰箱,然后站在画板边,开始画画。
画水彩画。
画玫瑰花。
它的名字便叫做《日色狂想》。
学校里的水彩课的教授是塞缪尔·柯岑斯,学校里的学生以前喜欢把他比作几年前那部奥斯卡电影《爆裂鼓手》里的魔鬼教授弗彻尔。
柯岑斯自己也很爱这个比喻。
他就是那种会拿着小皮鞭乱挥的人,若非今天已经是21世纪了,恐怕这句话未必仅仅只停留在比喻之上。
他能在精神上虐待,乃至折磨自己的学生,并感受到充足乐趣。
“艺术就是一切。我宁愿要病态的天才,而非平庸的废物。”
柯岑斯最爱的画家是美国哈德逊河派的代表画家温斯洛·霍默,温斯洛·霍默曾对采访他的记者说。
“真正伟大的画法是水彩而非油画。水彩将会要比油画更加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