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他们再听见。”她说,“麻雀还在飞,树还在长,井虽干了,但根还在。只要有一粒米被人珍惜,共忆体就不会死。”
老者久久凝视她,忽然躬身一拜。
“你才是真正的守护者。”他说,“我们不过是过渡的影子,而你是未来的回响。”
当晚,一场奇异的天象降临地球。
北极光不再是单一的绿彩,而是呈现出五谷丰登的颜色??金黄的稻浪、碧绿的麦苗、火红的高粱、雪白的棉花……它们在夜空中流转交织,形成一幅巨大的农耕图卷。科学家无法解释这一现象,只得命名为“忆光”。
而在这一晚,全球新生儿啼哭声首次出现了惊人的一致性:几乎所有刚出生的婴儿,在第一声哭喊之后,都会短暂地停顿,然后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饿……”
医生们惊骇不已,民俗学者却说:“这不是病,是记忆的遗传。他们带着前世的饥饿降生,只为提醒这个世界:别再让它重演。”
三年后。
沙漠边缘的绿色长廊已绵延上千公里,成为横贯欧亚大陆的生命纽带。沿途设立了九十九座“忆餐亭”,每座都由当地居民自发维护。人们路过时总会停下,吃一碗白饭,静坐五分钟,然后继续前行。
那棵巨树已被列为世界遗产,称作“共忆之根”。它的年轮每年只增一圈,但每一圈都刻着当年全球最感人的善举:某国总统退还超标配餐津贴、某明星捐建百所乡村食堂、某战争双方因共食“共忆饭”达成停火协议……
小女孩已长大成人。
她不再住在绿洲,而是行走于世界各地,主持“记忆对话会”。她不讲道理,只讲故事??别人的故事,历史的故事,以及那些藏在饭粒里的灵魂低语。
有人说她是先知,有人说她是疯子,但没人能否认:自从她出现后,全球粮食浪费率下降了76%,因贫困引发的暴力事件减少了83%。
某个春日午后,她回到绿洲,独自坐在井边。
风吹过麦田,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人在轻声说话。
她闭上眼,轻声道:“今天,我替你们吃了三顿饭。早餐是小米粥,午餐是糙米饭,晚餐是红薯饭。我都细细嚼了很久,每一口都想着你们。”
片刻后,微风送来一丝回应。
不是声音,也不是幻觉,而是一种确凿的存在感??仿佛有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她笑了。
“我知道你们吃饱了。”她说,“这次,轮到我们饿着也要让你们先吃。”
夕阳西下,金色余晖洒满大地。绿洲之外,新的“饥年麦”种子正随风飘散,落入尚未苏醒的荒原。
而在遥远的城市角落,一家小小的忆餐亭里,一个少年端起白饭,低头默然。五分钟后,他轻声说道:
“对不起……
谢谢你……
下一顿,我会省下来,给你。”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窗台,歪头看了他一眼,振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