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专利?还是仅限于他们那边销售的的地区专利授权?”
“我们药品在那边的市场份额早就清空了,他们自己不都在用盗版药吗?”
“连走私药的份额都没多少。”
“他们要这些专利做什么?”
。。。
风在怒江峡谷里拐了第七个弯时,小舟已经站在了云南与缅甸交界处的独龙江哨卡外。他穿着一件褪色的藏青布衫,背一个破旧帆布包,脚上是双磨穿底的解放鞋。身份证上的名字写着“李志远”,籍贯湖南,职业:采药人。照片是他三个月前在大理街头用公共电话亭旁的自动相机拍的,眼神躲闪,像是怕被谁认出来。
他没带任何电子设备。阿依古丽最后一次见他时,只说了四个字:“用身体走。”
她把一段录音刻成了骨雕??母亲临终前那句“别让世界变成一座没有回音的坟墓”,被微雕师用激光蚀进一块从火葬场捡来的指骨碎片中。小舟将它缝进内衣夹层,贴着心口的位置。他知道,这不只是纪念,而是一枚钥匙。某种意义上,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移动的墓碑**。
哨兵是个年轻的武警,脸上还带着高原晒斑和青春痘。他接过小舟的证件,翻了两下,皱眉:“采药?这片林子封了,雷区都没排完。”
小舟低着头,声音沙哑:“我爹死在这儿,我想去烧点纸。”
“你爹?”
“1987年修公路塌方,埋在老鹰嘴下面。没人给他立碑,我就每年来一趟。”
哨兵沉默了几秒,把证件还回去,挥挥手:“十分钟,不准拍照,不准越线。”
小舟点头,沿着泥泞小道往山上走。雨又开始下了,不是细雾,而是大颗砸落的水珠,打在树叶上像鼓点。他走过一片倒伏的松林,树干断裂处露出惨白的芯,像被什么东西活生生拧断。再往前五十米,竖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军事禁区危险勿入】。他绕开警示带,钻进密林。
老鹰嘴其实不是山嘴,而是一块突出崖壁的巨大岩石,形似俯冲猎食的猛禽头部。岩缝间堆着几堆灰烬,都是历年有人偷偷来祭拜留下的。小舟蹲下,从包里掏出黄纸、香烛、一小瓶白酒。他点燃香,插进石缝,然后低声说:“妈,我来了。”
他知道母亲没埋在这里。但她的一部分,确确实实消散在这一片山谷之中。二十年前,她就是在这条运输线上失踪的。当时她是边贸记者,追踪一起跨国药品走私案,最后一条消息是从这个哨卡发出的电报残片:“……他们不是在贩毒,是在清除记忆。”后来档案被封存,家属被告知“意外坠河”。可小舟清楚,母亲从来不会游泳,却总梦见自己沉在水底,听见无数人在耳边低语。
他取出骨雕,放在香炉前,轻声念了一遍上面的文字。风吹过岩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忽然,他察觉到地面轻微震动??不是地震,是某种规律性的节奏,像是脚步,又像是心跳。
他屏住呼吸,把手贴在地上。三下短,两下长,再三下短。
那是他们组织内部早已废弃的地下联络暗号:**“有人监听”**。
小舟立刻熄灭香火,收起物品,迅速撤离原地。他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顺着一条野猪踩出的小径斜切进更深的丛林。走了约莫二十分钟,他在一棵倒下的冷杉树根处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地洞,入口被腐叶和藤蔓遮盖。他拨开遮挡物,爬了进去。
洞内空间不大,但干燥通风,角落里放着一台手摇式发报机模型??外观像老旧收音机,实际是经过改装的记忆信号发射装置。墙上钉着一张泛黄的地图,标记着七条跨境传信路线,其中三条已被红笔划掉,代表节点覆灭。中央用蓝墨水写着一行小字:“**语言即领土,讲述即主权**。”
他坐下,启动设备,用手摇柄缓慢发电。每转十圈,屏幕亮起一次,显示一行缓存信息。这是“织梦人”设计的最后一级备份系统:只有携带特定生物频率(如长期接受记忆训练者的心跳节律)的人靠近,才能激活读取权限。
屏幕上跳出第一段内容:
>“编号K-09,云南腾冲,2023年秋。
>我们藏起了十二个孩子的日记本,藏在小学图书馆地板下。警察来了三次,搜走了电脑、投影仪、课外书,但他们没撬地板。孩子们现在每天轮流背诵日记内容,像背课文。有个六岁女孩说:‘老师讲的是真的,所以我记得比乘法表还熟。’
>上周,她梦见自己站在法庭上,对着一群穿黑袍的人大声朗读同学父亲被带走那天的天气、警车颜色、以及妈妈哭了多少声。她说,那是她的作业。”
小舟闭上眼,任由这段话在脑海中重复播放。他知道这些孩子迟早会被盯上,但他也知道,只要有一个能逃出去,这段记忆就不会断。
第二条信息来自内蒙古牧区:
>“雪封了三天,我们围在蒙古包里讲故事。每人讲一段祖辈的经历,不准写,不准录,只能记。有个老人说起1967年冬天,旗政府派人来烧家谱,全村人连夜把族谱内容编成牧歌,在羊群里传唱。他说:‘文字能烧,声音飞得快。’
>昨天,他孙子在县城考试,作文题是‘我的家乡’。他写了三千字,全是我们昨夜说的故事。老师打了零分,说‘不符合主流叙事’。但他考了全区第一,校长不得不让他参加市里比赛。
>他说:‘我要把这篇作文念给所有人听。’”